听到这话,张珏脑子迅速运转起来,想知道范轩是什么意思,可范轩不说,他也不敢问,范轩闭上眼,平静道:“落明,你琴弹得好,弹首曲子给朕听吧。”
张珏没说话,他听着范轩叫了自己的字,他恍惚了片刻,这时候张凤祥已经抱着琴进来,他将琴放在了张珏面前,随后弯下腰,附在范轩耳边道:“陛下,黄平动了。”
范轩闭着眼,应了一声,张珏勉强听清了这话,便知道了范轩的打算。
他本就是不打算参与这些的,如今得了这话,心中惶惶不安,但他面上不显,只是道:“陛下要臣弹什么?”
范轩没说话,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当初我们在幽州的时候,你常弹的是不是《逍遥游》?”
“是。”
“弹这首吧。”
范轩开口,张珏听了话,便坐到了琴边,他手放在琴上,一声琴响,悠扬的曲声便响彻了宫中。
与琴声一起响起来的,是大殿外士兵急促而来的窸窣声。
而相比内宫的偷偷摸摸,宫门之外,范玉领着人疾行入宫的声音,则显得张扬了许多,五百人轻骑冲到宫门,范玉看着守着宫门的人,大喝出声道:“陛下急招孤入宫,让开!”
守着宫门的人不敢动弹,他惶恐道:“殿下,按令……”
“这位大人,”不等守门人说完,范玉身边的幕僚便道,“您不如入宫去问问陛下?”
那守门人听得这个建议,立刻道:“是,请太子殿下稍等,我等这就入内容通禀陛下。”
说完之后,守门人便疾跑冲向内宫。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带着这么多人夜闯宫门,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有违规矩的事来,此时此刻,规矩便仿佛是一根帮助了野兽的绳子,一旦解了绳子,一切都会濒临失控。
守门人按令上报,士兵按着规矩一个传达一个到了内宫,然而内宫门口,却早已被人围得严严实实。士兵战战兢兢报了太子入宫的消息,黄平站在前方,冷声道:“内宫戒严,未有传召,不得入内。”
士兵得了这话,立刻回来通禀。守门人也知道情况不对,但他不敢多说,只能按着黄平的话传达。范玉一听这话便急了,忙着道:“你……”
“这位大人,”范玉身边的幕僚不等范玉骂人,率先笑起来,他双手放在身前,恭敬道,“您可知您面前站的是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太子闻讯陛下病重,欲入宫探望,陛下焉有不见之理?这其中定有人撒谎,意图阻拦殿下入宫,殿下虽然明辨是非,但秋毫难查,这位大人,还是不要把自己搅和得进去为好。”
守门人不敢说话,他心中清楚此事有异,若是能不卷入,他自然不愿卷入此事。幕僚拿出东宫令牌来,冷着声道:“太子殿下闻得贼人挟持殿下,入宫救驾,谁敢阻拦,视为同谋,让开!”
听到这话,太子身后所有人拔出剑来,幕僚盯着守门人,怒喝出声:“让!”
守门人犹豫着,幕僚举剑往前,守门人终于还是散开,幕僚领着太子及身后众人,急急入了宫门。
范玉举动如此张扬,自然惊动了所有人,柳玉茹尚在夜梦之中,便被惊醒来,她慌张穿上衣服,起身急急去找了江河。
她本以为江河还在睡着,然而出乎意料的,江河却已经是穿好了官袍,坐在灯旁给自己束冠。
此事顾朗华和江柔也赶了过来,所有人围在门口,柳玉茹缓了缓神,慢慢道:“舅舅,太子带人入宫了。”
“我知道。”
江河将玉簪插入冠中,从旁拿了一个盒子,平静道:“不必惊慌,各自睡去吧,我即刻入宫。”
说着,江河抱着盒子,便往外走去。
柳玉茹一把抓住了江河的袖子,她咬了咬牙,终于道:“花铺的花已开了大半,可要去摘了?”
江河听到这话,却是笑了,他拍了拍柳玉茹的手臂,安抚道:“放心,等花开好了再说。”
柳玉茹不知道江河是哪里来的信心,但她还是放下心来,她放开了江河的袖子,同顾朗华、江柔一起送着江河出府去。
而江河出府之后,他询问着外面的侍卫:“望莱,陛下可传消息到荥阳了?”
“传了,”望莱立刻道,“急招大公子回来。”
“嗯。”
江河应了声,“派人护送,确保消息到荥阳。”
望莱应了一声。江河垂下眼眸,摸着手里的盒子,慢慢道:“九思啊,回来后,就是他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