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不免就想起前日东宫内发生的一幕,她早晚都是太子的人,但成婚前失去清白,这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魏国公府都是天大的把柄。
皇室选媳规矩森严,秀女必须为处子之身,便是他有手段瞒过了所有人,若是太子殿下不认,这便是日后拿捏魏国公府的把柄。
事到如今,这桩婚事关系到魏国公府的生死,它必须成,且不容丝毫差池。
沈慧握了握拳头为自己壮胆,她并不为自己那日的拒绝后悔,纵使惹了萧衍厌弃,她也必须这么做。
她在颐园门前踟蹰不定,身后的门却缓缓打开了。
回身见到门内的年轻公子,沈慧有些懵,疑惑道:“兄长你怎会在此?”
沈翀也有些头疼,他没料到太子如此小肚鸡肠,竟然将人直接扔到他这里,以他太子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个人入魏国公府还不是信手拈来。
“此事说来话长。”沈翀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倒是闻讯而来的程氏帮忙解了围。
自沈翀出了魏国公府后,锦衣卫不知何故加强了魏国公府的守卫,现如今便是韩七想要悄然出入魏国公府也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带个人,因而沈翀从一开始便打消了由暗卫将人悄悄带回去的想法。
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程氏对她很是照顾。为她准备了膳食,安排香汤沐浴,左右今夜沈慧是回不了魏国公府,便忍下心中的疑惑,由着兄长为自己安排妥当。
程氏瞧着她总会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同样是非秦姓的太子妃,希望她能够善终。
翌日大清早,沈翀便命人为沈慧梳妆打扮,费了好大功夫将人□□成了一个小药童,跟着张府医一道儿被送回了魏国公府。
说来也是巧,魏国公府被围那日张府医恰好出府采购药材,是以躲过一劫,这些日子一直东躲西藏,被沈翀找到后,迫不得已为沈翀利用,以为老夫人调养身子为由塞了进去,作为药童的沈慧也跟着回了府。
未免锦衣卫故意刁难,人是沈翀亲自送的。沈老太君毕竟是一品诰命在身,如今魏国公未曾定罪,老夫人若真病死在府上,日后魏国公把这笔债算在锦衣卫头上,便是陆炳轩也担不起。
是夜,魏国公府杜鹃院一封密信悄然送出京城,快马加鞭驶向云南。
秦府。
秦皇后的父亲秦文颢遣退了下人,走到内阁首辅面前低声道:“明日押解姜潜的队伍便到京了。”
秦首辅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道:“听说他手上有本行贿的账册,可找着了?”
“尚未寻到,我已命人看管了他的家眷,只要他扳倒了自己的座师魏国公,我自有法子给他姜家留下一脉香火。”要知道姜潜犯的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普天之下能保下他家眷的也只有一个秦家而已。
秦首辅点了点道:“你去大牢里见他一面,务必将沈翕的罪名坐实。”
“是,父亲。”秦文颢有些迟疑道:“姜潜这些年与江南盐务走得近,无论是官是商,咱们的人都与他牵扯太深,一旦账册曝光势必会牵扯出秦家。”
盐务是秦家的钱袋子,一旦出现纰漏,秦家将伤筋动骨。原本秦首辅也不想通过盐政来扳倒魏国公,只因沈翕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为官数十载竟抓不到丝毫把柄,无奈之下秦家只能从他身边人入手。
姜潜正是被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引诱,这才从清流一步步跌入泥潭,直至如今泥足深陷跌入深渊。
“行有所止,言有所界,凡事有度,至于这个分寸便有你来把握。便是权势滔天如我秦氏,有些毒瘤也不得不拔。”
“是。”秦文颢心中一凛,看来父亲是下定决心要惩治秦氏一些人了,借着姜潜这案子出手确实一举两得。
秦家算得上大周第一望族,便是皇室也要排在秦家后面,经年累月的金钱权力腐蚀早让一些秦家人忘了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一个个俨然土皇帝。
早在姜潜尚未入京之时,朝中官员便为姜潜入刑部大牢、大理寺牢房,还是锦衣卫诏狱争执不休。
毕竟牢房是由人看管的,但凡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利益。
有人担心姜潜死在大牢不能为魏国公沈翕定罪,也有人担心姜潜不死,有意陷害魏国公,致清流于死地。
仅仅一件小事,竟然各位在朝堂官吵得不可开交,最终皇帝拍板人关在了锦衣卫诏狱。
锦衣卫是皇上的家奴,私刑泛滥,不少人忧心姜潜活不到三法司会审。
两日后,锦衣卫诏狱。
姜潜坐在枯草堆中,撤下身上的一片囚服,蒙上自己的口鼻狠狠系在脑后,他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看对面大鱼大肉的狱卒。
关在诏狱虽未受到酷刑,但过惯了大鱼大肉奢靡生活的姜潜被活活饿了两日不说,还要日日看着狱卒大快朵颐,这简直要了他的命,无论他使出何种招数,狱卒皆对他视而不见。
姜潜忍了数日,几近崩溃之时,秦文颢拎着食盒进了锦衣卫诏狱。
见到来人,姜潜眸光微闪,便是他也未料到素来固若金汤的锦衣卫诏狱秦家人竟能自由出入。
秦文颢的目的他心知肚明,脸上挂上一抹谄媚的笑:“小阁老真是及时雨啊,你再不来姜某人怕是要饿死在里面了。”
狱卒打开了牢门,秦文颢解下披风交由身后的仆从,顺手接过了仆从手中的食盒,一一打开置于破旧的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