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沈谣应答,江婆婆又道:“我已与孙神医辞行。”
沈谣道:“既如此婆婆不必拘礼,便随我们一道儿前往京城,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路上天气渐寒,林锦瑟未曾带冬衣,艰难地赶了一天路方才找到成衣店购置了冬衣,谁知半道儿上钱被偷了,只能从丫鬟小厮手中借些钱财勉强生活。
丫鬟小厮本就不宽裕,一路上马车卖了,冬衣也当了,临到夜里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林锦瑟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心中对沈谣兄妹更是恨之入骨。
若不是丫鬟小厮还算忠心,她怕是连清白也保不住,一路上饥寒交迫,连赶了半月路方才回到姑苏。
林氏夫妇见到女儿险些认不出来,林父看了看林锦瑟身后众人,蹙眉道:“你哥哥呢?”
林锦瑟下意识抓紧了母亲的手,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林父怒道:“那不孝子又去哪里鬼混了?”
“爹!娘!哥哥、哥哥他没了!”
林周氏身子一个踉跄,以为自己听错了,抓紧了林锦瑟的手问道:“没了,什么没了?你把话说清楚!”
林锦瑟抹着眼泪,哭道:“哥哥死了!沈氏宗祠被人放火,那日祭祖哥哥也在,结果……命丧大火!”
“不!不会的!”林周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林府门外响起了唢呐声,丧葬的丧曲在林府门前徘徊不散。
林父打开门,只见到漫天的纸钱如雪纷飞,门对着门的地方,八人抬的黑漆大棺晃了他的眼,腿一软,他险些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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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重逢
内院,林锦玉扶着母亲坐起身子,母女二人一个个红了眼睛,不住地抹眼泪。
林锦瑟跪坐在地边哭便说道:“女儿原本是劝着哥哥莫去凑热闹,偏他想着沈氏祭祖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随便结交几个,往后对林家的生意也是大有益处,哪成想偏偏就遭了火灾,哥哥为了救沈家表妹受了重伤,在林府又被表妹拿来随便医治,这才要了命去!”
林周氏听得一口老血憋在心口,怒喝道:“沈家欺人太甚,可怜我儿性命!此仇教我如何咽得下!!”
“逆女!”门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珠玉串子坠了一地,蹦蹦跶跶好似林锦瑟此时急促难安的心跳。
林父拎着一根门闩闯了进来,指着她怒骂道:“你哥哥因你而死,你还敢信口雌黄,胡乱攀扯,你可有丝毫悔过之心!”
周氏呆了一呆,忙从床上下来,挡在女儿面前,惊呼道:“老爷,你说的这又是什么!”
林父扯着林锦瑟的衣袖将她一路扯到二门外,见到院子里的黑漆大棺,以及棺椁旁站着的沈书、盛大夫,林锦瑟忽地开始挣扎,声泪俱下地看着父亲道:“父亲宁可相信这些外人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林姑娘何不问问这些人,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沈书手指的方向站着穗儿、于飞以及跟随二人前往青州的一众仆人,这些人是林府的家仆,卖身契尚握在林家人手中,又怎能背主。
“娘!爹爹被人骗了,你可不能信他们的话?”林锦瑟狼狈地站起身奔至周氏身旁,抱着周氏的胳膊不肯放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氏仍旧一头雾水,忙看向自己的夫君。
林父指了指于飞道:“你来说!”
“少爷本不愿去青州,是大姑娘跟少爷说沈府六姑娘生的貌美……少爷在大火中伤了腿,无法忍受疼痛,后在众人面前撞柱自尽了!”
于飞从两人前往青州说起,每说一句,周氏的心便凉了一分,自家大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往日里只觉着都是小事,女儿家娇宠也没什么,哪知就纵出了如此凉薄的性子。
“啪!你这逆女,看我不打死你!”周氏甚至顾不得家丑外扬,狠狠打了林锦瑟几巴掌。
林父看了一眼沈书等人,咬牙说道:“将她给我送到家庙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家庙半步!”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沈书上前道:“沈老爷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沈书倒不怕林老爷食言,左右林锦瑟害长兄之名已经坐实,无论是林父还是林木心中都会产生芥蒂,不管从前有多宠爱林锦瑟,此后每每想起独子便会多恨她一分,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此次回京沈谣一行先走的水路,后至寿阳渡口转入陆路。
一连在船上待了七八日,沈谣一脚踏在实地还有些不适应,身后是大船尾接小船头,耳畔南腔北调语不休。
悠长的号子声不绝于耳,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头晕目眩的感觉方才散了些。
马车早已侯在渡口外,沈谣在青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下人们还在忙着搬运行李,她撩开车帘向外瞧,见天色渐沉,远处已有帆灯几点,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辆马车驶到近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人,身形修长,广袖儒衫,很是儒雅。
沈谣没想到在这里竟会碰到熟人,正指挥下人搬运东西的沈翀不经意转头也瞧见了他,不由一愣道:“宋先生,别来无恙啊!”
宋温如先是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他便收拾好了情绪,拱手应道:“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世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