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铿铿锵锵,声振林木,不知不觉她竟寻着琴声到了逐月轩,远远瞧见碧瓦玉柱的八角凉亭下一白衣女子,静坐其中,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拨,泠泠琴音如水流云瀑。
“鹤鸣九皋,声闻于野。”一声激赞在不远处的竹林中响起。
沈谣顿足细看,隐约可见逐月轩旁的竹林深处似有青绽衣袍交错,分明是男子身形。
她确信方才的声音自己从前并未听过,此处又临近外院,难不成当真有不知礼数的外男私闯内宅?
略一思量,她便打消了这念头。
琴音一转,忽作变征之音,婉转清然,如急雨压花蕊盈盈将欲落,似娥皇女英泣泪洒落斑斑啼痕。
荷榭弹琴,琴妙,人更妙。
沈谣走近逐月轩,只见月白纱下一双纤纤素手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如雪皓腕上套着一只翠绿欲滴的镯子。
这番潇湘神女之姿,怕是世上任何一男子看了都会心动吧。
沈谣却偏偏要来煞风景。
“二姐,你头顶上落了一只虫子。”
“啊!哪里,在哪里?如蝉快帮我拿掉……”沈慧跳脚的样子瞬间击碎了方才如梦似幻的仙人之姿。
如蝉寻了半晌,也没看到,疑惑道:“哪里有虫子,我怎么没看到?”
“是吗,我瞧瞧。”沈谣凑近瞧了瞧,指着她发髻上的一只珍珠道:“兴许是我看错了。”
“沈谣!”沈慧气急败坏地唤出沈谣的名字,眼睛瞥见如蝉放在一旁的鱼食抓起一把就往沈谣身上扔。
沈谣初时不察被丢了一脖子鱼食,而后眼疾手快地也抓了一把,两人打闹着便离开了逐月轩。
两人离开后不久,竹林后面转出两人,为首一人身着头戴金冠,身着青绽衣袍,腰配磐龙玉,正是太子萧衍,他身后站着的也不是旁人,正是这魏国公府的主人沈翕。
沈谣临去时朝着竹林有意无意的一瞥,让沈翕警觉,那丫头似乎是有意将二丫头引开。
“便是她了。”萧衍说这句话时眼中并无多少欢喜,便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便定了沈慧的一生。
沈翕望着空空的逐月轩,亦是神色晦暗,此后便是风雨同济,共乘一舟,身后再无半分退路。
两人打闹了一番,沈慧的怒气似乎消减了不少,但两人的隔阂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划清的,沈慧最终也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打听消息的青竹便回来了。
“国公爷今日确实在府中宴客,奴婢打听了许久也不知来人是谁。”
沈谣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鲜少有这种情绪,往日里遇事总有法子解决,可今日之事让她生出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让她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沈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