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什么……”宛烟喃喃着,从雕像的手脚组成的石林间躲闪走出,踉跄着扑倒在大门前惊恐地向后看去。
“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我可以先带你出去。”钟忆好心道。
宛烟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扶着门艰难爬起,重重敲了敲自己软得不成样子的腿,鼓起勇气说道:“不,我要看看[真相]——我必须看看[真相]。”
“先讲清楚一件事——我们所说都是事实。”钟离提醒了一句,轻轻按下开门的机关。
“轰隆隆——”
巨大的石门上交错的锁齿快速分离,石块间符文闪烁,很快让出了一个通道。
宛烟忽然捂住了嘴,冲到房间中心瞪大了眼睛——那里有一堆塌散的盐,旁边站着一个做着举起手向前刺的动作的雕像。
“这里就是现场,赫乌莉亚形骸溃散,只留下些许盐迹。临终的画面,也定格于此。”钟离走上前,继续说道,“故事的后续是:她的子民中,有人意识到,这位仁善却柔弱的魔神,在战争中保护不了任何人。
魔神战争是很残酷的,与其让她经受战败后的折磨,不如赐予她相对轻松的解脱。”
“可是这些雕像……”派蒙疑惑道。
“再弱小的魔神,其死亡时流失的力量也绝非凡人所能承受,一些强大的魔神甚至只需释放微小的气息就足以杀死无数生物。没能逃走的人,全都变成了这副模样。”钟离叹了口气,继续道:
“未经此灾的盐神子民离开了她的领地,前往璃月,请求岩王帝君的庇护。他们的后代害怕赫乌莉亚留下的魔神残渣,害怕她施予他们永世的诅咒……于是冒着危险将剑折断,带回,并供奉在这里,希望能平息她留下的怒火。”
“但可惜,这是多此一举。一位直到死亡都没有反抗过,甚至甘愿被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铁剑杀死的魔神,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子民心怀忿怒呢?”钟忆盯着那个执行刺杀的人的雕像,低沉地说道。
尽管没有亲历这段历史,但他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和悲伤。
宛烟身体一软,完全瘫倒在地上:“不……我的信仰……盐之魔神……摩拉克斯……不可能……”
“我早就提醒过你,想清楚代价以后,好好记住这份[真相]。宛烟小姐,很遗憾,看来你还是被傲慢和欲望蒙蔽了内心。盐尺我就拿走了,这是你冒犯岩王帝君的代价。”钟忆说罢,伸出手取走了那支盐尺,便不再理会低声喃喃自语的宛烟。
空和派蒙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宛烟,却见她忽然站起身,飞快地跑没影了。
钟忆拦下二人:“不用担心,她还没疯,经历过这些以后,无论是解脱还是认清现实,都是好事。仍然固执地陷在[盐之魔神]传说中的人不多,能挽回一位,也是好的。”
“信仰一位已经逝去的神,实在没有什么好处。”钟离感叹道,“曾经,赫乌莉亚的故事也是对我的警醒,而如今,[岩王帝君]也几乎是在告诉子民自己将逝去,希望璃月的人们能正视这份分别。”
众人逗留了一会,随后一同离开了遗迹。
……
“旅行者,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海里镇压着无数旧日的魔神,他们都是久远过去的历史。”钟离站在孤云阁最高的山峰处,对空说道,“[盐盏]与[盐尺]是赫乌莉亚留下的遗物,不该回到现如今的璃月港,我打算让它们留在这里,既是沉眠,也是返乡。”
“所以要我做什么吗?”空明白钟离对他说这些话不是没理由的。
“我亲手终结了一个时代。我一直在想,我该如何记录那些被我终结的历史。历史可以记录,但并不可靠,时间拥有强大的力量,会让历史在岁月中扭曲。
我需要找到更好的[记录],才能铭刻真实的[历史]。现在,我想到了你。钟忆,你也来听。”
钟离忽然叫住了坐在悬崖边发呆的钟忆,让他过来,“刻石曾是一种久远的[记录],可即使是看似不变的磐石,或许也会在某一天消失。而你,旅行者,你是远渡重天、跨越星海之人。把历史刻在你的记忆里,就可以在未来某日,随你一同前往别的世界。
身为旅行者的你,只要能够[记录],那么提瓦特的时代与历史,就多了一种关于[存在]的[备份]。
那么现在,就将[盐盏]与[盐尺]投入海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