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和问药离开之后,武瑞安和狄姜也有些无聊。
而且,武瑞安发现,真正喜欢一个人之后,跟她待在一起,总会有些心猿意马。而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舍轻薄和占便宜的。
武瑞安为了缓解尴尬,便道:“我从未去过贫民窟,你陪我去走走?”
狄姜寻思了一会,便点了点头:“好。”
随后,狄姜便去钟旭的棺材铺里,请了长生来帮她看铺子,自己则带着武瑞安去了城西南部的康平坊。
……
康平坊里,房舍低矮破旧,好几户人家挤在一个院里生活。这里的锅碗瓢盆随处摆放,垃圾更是堆得满地都是。这里有乞丐,有病人,有从事各色各样职业的人。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贫穷。
武瑞安捏着鼻子,咳嗽了两声,被狄姜看了一眼之后,便又放下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从一片烂菜叶子上踩了过去……可那一刻,狄姜分明看到了他的双肩在颤抖。
狄姜二人在平康坊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书香和问药的身影,却见到一户人家前头围满了人。
“你还我孙女儿!”
人群里,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号,让狄姜和武瑞安心头都为之一惊。
二人走上前,从缝隙往里探去,便见一驼背的老头瘸着一条腿,将一大桶粪便泼在了在那户人家的大门口。同时,他破口大骂道:“泥巴躺得好好的你非要把人家扶上墙!朽木腐得好好的你非要把它雕成才!我的小孙女儿从前再丑陋再不好,总也还是个大活人!她活得好好的!现在好了,我孙女儿死了,她死了!!钱四娘,你赔我孙女!!你赔我孙女!!!”
老头一直骂骂咧咧,诅咒天诅咒地,诅咒钱四娘一家不得好死。
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夜香车,还有一个烂草席,至于里面裹着什么,从狄姜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出来。但从他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来,他的孙女死了,那烂草席里……怕裹着的,就是他的孙女了。
而钱四娘的家门一直紧闭,任瘸子如何辱骂,也不开门,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这是出什么事了?”狄姜寻了身边一个老妈子,问道。
老妈子看了狄姜和武瑞安一眼,见他二人穿着打扮都属上乘,便道:“姑娘,你们不是咱康平坊里的人罢?”
“嗯,”狄姜颔首,微微一笑:“我住在隔壁。”
康平坊的隔壁是昌平坊,虽然不是贫民窟,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老妈子一听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身,便放下了心里的成见和防备。
老妈子长叹了一口气,恨恨道:“你是不知道啊!真是做了死孽哟!许老头子的儿子媳妇老早都死了,十几年来跟孙女儿相依为命,本来过得挺好,但是许丫听了钱四娘的劝,去了官老爷家里当差,这还没三天呢,就死了!”
“怎么死的?”狄姜惊道。
“听说是病死的,但我看像是被折磨死的!”老妈子撇了撇嘴,道:“丫儿的尸体半只手臂都没了,小腿也缺了一截!”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武瑞安脸色发绿,显得极为惊讶。
“可不是嘛!这明显就是虐待!”老妈子又道:“可是照我说啊,许大爷也不该怪钱四娘,毕竟,她也是想帮帮许老头子。这丫儿去了大户人家,见了世面,往后也能嫁的好些,不必在咱这做些倒夜香的活儿了。钱四娘本来也是好心,但谁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哎!要怪只能怪公孙家的小儿子,仗势欺人!”
“公孙祺”武瑞安一惊。
“你认识他?”老妈子一瞪眼。
武瑞安连连摇头,尴尬道:“公孙家的小儿子大名鼎鼎,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呀。”
他呵呵地说完,老妈子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又道:“那可不是,他简直是个畜生!”
“是啊是啊。”武瑞安点头附和着,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显然,这里的人们对达官贵人的厌憎,真不是一点半点,自己要说跟公孙祺关系还不错,那指不定得被他们扒皮拆骨了……
就在武瑞安悻悻之时,许大爷将最后一大桶粪便扔进张大娘窗户上之后,便抹了一把眼泪,抱着孙女的尸首,步履蹒跚地走开了。
“从小我就跟你说过,路见不平,绕道而行。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身首异处了,你开心了?”许大爷一边走,一边哭。
经过狄姜二人身边时,狄姜总算看清了,烂草席里的许丫的尸体,确实是少了半只胳膊,和一截小腿的。尤其是她小腿部位的伤口,凹凸不平,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咬断了。露出了她森森的白骨,合着血液一起,腥臭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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