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喜欢他,朕越要折磨他,暴室的刑法多达千种,每日只需一种,便够他消受三年了。”
“你……”令熹微颓然地跌坐在地,一脸绝望,脑海里浮现的,是江琼林在暴室里受尽折磨,百般求死的模样。
可他到死还护着自己,不愿连累自己。
她此刻,亦同他一般,只想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您要怎样才肯放过琼林?”令熹微一脸绝望,却仍是不愿就此放弃。
“这是朕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辰曌冷冷一笑,道:“只不过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你死了,朕的气,也就消了十之七八了。”
“当真?”
“君无戏言。”
“好!我愿意!我愿意代琼林赴死!”令熹微急道。
“呵,你死了,只怕又有人要上折子参朕一本了,朕不怕人诟病,只怕麻烦。”辰曌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她扶着额头,想了想,又道:“如果你要死,就死得越远越好,不要让人以为是朕脏了手。”
“我会死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令熹微言之凿凿,神色中充满了坚定,毫无玩笑的意味。
“你想得通便好。”辰曌显得很是满意。这便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臣妾死前只求您一件事,在我死后,不要再折磨琼林……”令熹微沉默片刻,又突然发了疯似的抓住辰曌的袖子,乞求道:“给他寻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颐养天年也好,赐死也罢,只求您不要再折磨他!他此生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那要看你的死法,能否让朕开怀了。”辰曌一脚踢开她,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令熹微看着辰曌的背影,发现她的背影一如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虽然此时的她身穿龙袍,但是她身上的气泽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让人难以忘怀。
当时,辰曌牵着当时还是孩童的大皇子,三人瘦骨嶙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看的那双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是了,从那一刻起,她便恨上自己了。
在武延起兵的那年,辰曌被困东都,独自带着孩子在天牢待了两年,受尽折磨。当她被迎回宫中时,武延心尖尖上的位置,却已经被自己所占据。
令熹微这时才清楚的知道,辰曌之所以这么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与江琼林珠胎暗结,而是因为二十年前,就已经埋在了她心中的仇恨。
哪怕她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辰曌设下的一个局,摆明了要借江琼林的身子来逼死自己。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
她到底不能放下琼林。
他是一个受尽折磨仍旧在保护自己的男人啊……
他虽然是一个男宠,却比十几年前,表面上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献王可要真心多了……那时献王为了保住皇位,在自己怀胎九月时,因辰家的逼宫,便让自己早产,生下了一个死胎。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
那一日日的避子汤真苦啊,献王就在自己身旁,一碗一碗的劝自己喝下,临了给一颗蜜枣就算是安慰。
哦,对,不止蜜枣,还有绫罗绸缎,以及数不尽的金玉珠宝。
不要说他窝囊得不配为君王了,根本连一个合格的人夫都算不上。
而她也明白,自己只是家族政治斗争中被抛出的灰烬,纵然曾经荣耀加身,却没有人真正的爱过她啊。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江琼林才是她一生中,最顶天立地的那一个。
他到死也是记得维护自己的。
“也好,从此以后,我也再不用留在这深宫中,受尽骨肉分离,挚爱远离的苦楚,也不用在凄夜里守着一盏孤灯遥望天明,只要自己死了,琼林就解脱了,我死也算是值得了……”
令熹微笑得凄凉悲怆,她唯一恨的是没能再见琼林一面,然后亲口告诉他:“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出生,他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孩子……”
是夜,令熹微将自己关在伴月宫后的一座小院子里,院子外头,放着她的贵妃金册金典金印,金印下,是一封写给江琼林的遗书,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套的贵妃服制。
她将屋里四处泼满了酒,然后推倒了烛台,“哗啦”一声响,煞时火光充满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