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短短时日大雍已是处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我沉浸在这物欲横流的潮海中,看似醉生梦死,实则冷然等待。
当收到赫连书信,确认他已准备微服进入雍京时,我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我不想为我的行为找任何借口,预想着因日后的计划可能会导致的种种后果,失眠症随之加重。睁着眼睛到天亮成了常事,完后第二天早起用冷水沐浴后忙活一天。
身体不断发出疲累信号,可思维却异常清晰。怀前为此急的团团转,想尽一切办法只要能让我休息好。
我笑着告诉他,现在还不是爷死的时候,用不着担心。
怀前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流下来,说奴才没用。
我笑骂,眼泪给爷存好了,真等我死的那天哭不出来可怎么办?
怀前收起眼泪,平静却坚定道,不论到哪奴才也要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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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酒家,雍京郊区再普通不过的小旅店。
今晚的天空没有星光,夜色沉沉。顾写意手扶阑杆立在窗前,雾霭笼罩的眸子里,是暗潮涌动的激流,一如此时窗外的景色,阴冷黑暗却隐隐昭示着黎明将至。
推门声,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听到响动,顾写意负手慢慢转过身,对上的,是赫连漠月神采闪动的眼睛。
“写意,好久不见。”赫连的嗓音微微沙哑,磁性十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性感。
顾写意不露声色的颔首示意,邀请赫连落座。
酒店虽简陋,饭桌上的菜肴看起来却是极精致可口,犹自散发着热气与香味。赫连的眸子沉了三分,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身旁的顾写意,道:“至亲王做人真是十足地道,连边角细微处都不放过。连上个菜都丝毫不差的卡着我来的时间。”
顾写意气定神闲地一颗一颗捻动着当年小娘亲为他求的佛珠手链,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已贵为启国皇帝,这次放下国务不远千里赶来大雍,真是该好好谢你。”
“何必如此客气。”赫连朗笑,面上带出款款深情。“能一解相思之苦,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顾写意道:“既然赫连兄如此宽宏大度,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赫连一怔,瞧着顾写意几臻完美的侧脸,觉得自己当真有病,明明清楚知道这人缺心少肺的,偏还就愿意主动上前讨好。何苦来哉!
顾写意捻动佛珠的动作加快,语气却仍旧四平八稳:“一个月以后,希望你能越境派重兵驻扎,作出要进攻的样子。”
赫连收敛起所有风流调笑,眯眼正色道:“写意,给我个好理由。挑起战火攻打大雍对目前的启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大雍与新戈不久后有一场恶战要打。”顾写意长长的睫毛垂下,“大雍会输,而且会输的很惨。”
语调平淡直板,却勾的赫连心情激荡,不能自已。硬压下兴奋,略显匆忙的问道:“你有什么根据?”
顾写意道:“一个月后,你派重兵驻扎在雍启两国边境,引起几场骚动,大雍势必调遣部队与之抗衡。若要与启国这等大国开战,只能用久经沙场的部队,除却保卫京畿的虎贲军,西北军占全国近六到七成的兵力,乃不二之选。近些年雍新两国交战胜多败少,从上到下皆习惯了胜利,从心底开始轻视新戈国的实力。早在两年前,我已暗中派人不断游说朝廷分兵两路驻扎。借此机会,我就可以调离大部分精锐和某些将领。”
猛然刮进一阵急风,屋内骤黑。只眨眼工夫,所有灯火又被点燃,快如鬼魅,且点灯者不止一人,赫连漠月却一个人影都没瞧见,看了眼静坐在椅子上,神色清冷俊美无双的顾写意,竟平白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顾写意接着道:“启国与新戈相隔万里,被遣调的部队行至一半路程,大雍与新戈的战争就会爆发。与此同时,启国起事。大雍必输无疑。”
赫连咧嘴笑了,露出一抹森森白牙,好似准备择人而嗜的兽,不温不火道:“写意,你真这么信任我?不怕我趁机夺了你顾家的锦绣山河。”
顾写意抬起眼,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班驳陆离的诡异光芒,低沉的抿唇轻笑:“赫连兄觉得我手下人的功夫如何?”
想到刚才的情景,赫连笑不出来了。
“还有,我当年能花万两黄金赎回一个奴才,就能花的起百万两黄金买这世上任何一人的脑袋。”阴冷、狠毒、无情……这些情绪满满的盛在顾写意微挑的凤眼里,几乎使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甘愿用尽我的全部财产昭告天下,凡伤赫连家族任何一人奖万两黄金,杀一人得百万两黄金,凶手若为启国人酬劳翻番,若为启国臣子或皇室部署亲信三倍犒赏。我要赫连一族,鸡、犬、不、宁!”
赫连漠月胸膛起伏,危险的眯起双眼。气氛蓦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