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忽然磕到了什么极为坚硬的东西,有些痛。
他撤去了些身子,身后本能地泛起了彻骨的寒意。
他感受到有一个极为危险的东西在自己身后,那种感觉像是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顶在背上,只要对方稍一用力,就能刺开自己的心脏。
而他直到此刻才有所察觉。
宁长久沉静下来,随着他心情平静,那种危险感也渐渐退去,他转过身,睁开剑目,看见了类似白骨架之类的东西,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退了几步,再后退了几步,然后他才终于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贯通山峰的缠龙柱上真的缠着龙!
那个龙形的东西是一个白骨嶙峋的巨大物体,它一圈圈缠绕巨柱而上,数十丈之后才能看到头颅,若是将它缠绕在柱子上的身躯分开,不知该有如何的巨长。
宁长久一看到它,心中便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那种情绪不是畏惧,也不是兴奋,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是有种沧海桑田的史诗感。
他仔细打量之后发现那不是龙骨,因为它没有四爪。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头神话中才有的巨蟒,它已经死去了很多年,此刻缠绕在柱子上的巨大身躯依旧带着难掩的恐怖,而它尖锥般的头颅则向着斜上方抬起,望向了这深井一般的空间里出口的位置。
这倾斜仰望的动作犹如活物,让人感觉它随时都要再次苏醒,顺着这条缠龙柱飞快地滑上,重新回归到它的国度里。
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宁长久喘不过气,而此刻,无尽的黑暗里,幽寒的灯火中,一个声音的响起更是让宁长久如坠冰窖。
那声音苍老而无力,像是混杂着沙尘的风,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瘪与涩,声音的主人应是一个须发皆白,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者。
但那是此刻此地唯一的声音。
“这是巴蛇的尸骨,当年荒人骑神象斩蛇魔,神象却被巴蛇硬生生吞入腹中,荒人的部落也损伤过半,后来蛇魔不知为何人所杀,尸骨堕于南荒之中。”
那声音带着奇怪的魔力,好像只要听上一遍,就会相信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宁长久神色也恍惚了片刻,他心中金乌忽鸣,清醒感涌入了双眸,他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
……
剑场上,宁小龄始终没有等到宁长久。
第一场比试,她仅仅三剑便完胜了对手,技惊全场,但是她赢了之后却迟迟没有收剑,那弟子见宁小龄拿剑指着自己,以为是刻意羞辱,险些哭了出来,宁小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撤去了剑,道了声歉。
雅竹师叔宣布了胜负。
陆嫁嫁立在高处,黛烟般的眉目间锁着些许困惑,她觉得宁小龄好像有些奇怪,接着她环视了一番四周,便明白了缘由。
这么重要的日子,宁长久竟然没有来?他究竟在做什么?
宁小龄向着休息台的方向走去,她提着剑,忽然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那是一种类似于睡梦中的踩空感,这种感觉让她生出了很大的担忧,她觉得师兄不可能不来看自己才是呀,这……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她眉头始终锁着,心中也不停地打着鼓,坐立不安,一颗剑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乐柔也注意到了宁小龄的异样,她的想法与宁小龄是不同的,她猜测着是不是宁长久又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害怕我在试剑会上戳穿他,所以故意没有来?
一个外门弟子的来去本该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此刻却在会场上激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那气氛便是从宁小龄身上散发出来的。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分心、不安与焦躁。
“下一轮,宁小龄,徐蔚然!”
雅竹宣布了下一轮对阵双方的名字。
徐蔚然是峰中男弟子里南承之下公认修为最高的,也是宁小龄之前唯一觉得应该堤防之人,这个徐蔚然师兄,在剑法的造诣上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胜在四平八稳,他出的每一剑都攻防有序,同等境界之下几乎很难寻到什么破绽。
但是此刻,宁小龄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越来越可以确定,师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小龄。”雅竹师叔喊了她一声。
有些分心的宁小龄这才回过了神,她提着剑起身,剑尖朝下,无力地滑过剑场。
雅竹见此场景,神色不悦,说道:“平日里我没有教导过你们吗?剑尖是一柄剑上真正杀人的利器,却也是剑最脆弱的部位,绝不可随意触碰砖石,任何对于剑的损害在高手生死一线的相搏里都是致命的!”
听着雅竹的训斥,宁小龄清醒了一些,答了一声:“是。”
雅竹看着她,问道:“身体不适?”
宁小龄抿着唇摇头
。
雅竹道:“那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