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赵襄儿唇瓣微抿,冰雪般的秀靥侧,黑发激狂而舞,她宽大的襟袖一荡,一剑刺出,手臂与剑几乎连成一线,笔挺的秀背上,垂落的衣裙也几乎与秀颈一线,风姿无双。
宁长久收敛起了所有的神色,手指尝试着去抓住这一剑的剑尖。
接着,庭院里响起了宁长久的惨叫声。
门内的收拾着屋子的宁小龄叹了口气,她将扫帚放到一边,走到门后,将门打开了一线,偷偷看出去。
她心中有些怨气,心想师兄怎么回事,回家之后都不先来看看我,就和襄儿姐姐打起来了,明知道打不过还打,师兄是脑子坏了吧。
方才几个回合照面,宁长久不出所料地打输了之后,便几乎再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宁小龄看着小院中正在发生的这幕,总感觉那像是一个小村妇拿着个鸡毛掸子追赶一只本性顽劣的小白鹅。
宁小龄这个念头一出现,又摇了摇头,觉得这要真换只大白鹅,说不定还敢凶襄儿姐姐一下。
师兄真丢人。
她撇了撇嘴,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揉搓着,沉着脸不知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走了出去,大声道:“别打了!”
赵襄儿看到她走出来,停下了手中的剑,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宁小龄认真道:“不许欺负我师兄了!”
赵襄儿微笑道:“小师妹这般硬气?”
宁小龄不知哪来的勇气,道:“要打你连我一起。”
赵襄儿看着她,眸子微微眯起,而她的身后,宁长久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冻土,道:“师妹,你一个通仙初境凑什么热闹?这小身板能挨什么打?更何况师兄这是在修行,你是要耽误师兄修行?”
宁小龄鼓了鼓腮,道:“师兄,我刚才……”
没等她说完,宁长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道:“师妹哪天境界到了通仙上境,再与你襄儿姐姐过过招吧。”
宁小龄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手加重了些力量,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宁长久的心意——那是一种古怪的情绪。
她神色在微滞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宁小龄瞪了他一眼,恼怒道:“哼,不管你了,你喜欢挨打就挨打,打死我就埋你雪里。”
说完,她赌气一般撅起嘴,转身跑回屋子里,抓起扫帚拂去地上的灰尘。
……
……
黄泉的对岸,一把轮椅推入了深巷之中,白骨裙裳的白夫人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
树白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推着轮椅缓缓向前走。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与那赵襄儿动手吗?”白夫人开口发问。
树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一个月里,不知为何,白夫人的身子一直没有太大的好转,非但境界停滞不前,双腿更是一天比一天差,时至今日已是难以行走了,她在院子里住了一个月,今天忽然让树白推着她去河边走走,树白推着她来到河边,却遇到了赵襄儿。
树白不知道那是巧合还是白夫人早有预料,当时他内心第一反应是害怕,他很清楚白姐姐此刻的身体状况,知道那赵襄儿只要出手,白姐姐几乎必死无疑。
但不知为何,她们隔着河岸对峙了许久,最终各自离去,并未大打出手。
只白白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白夫人神色自若,被他推着向前走着,她手指轻轻捋过膝上柔软的狐裘,道:“如果他们杀了我,你会替我报仇吗?”
树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推着轮椅向前。
卷着黑色皮的木轮子碾过雪地,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车辙印子,在黑夜中无头无尾地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