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界城,内城。
肥胖的血羽君蹲在光明神御用的神柱上,收拢着羽毛,盯着前方的影子,瑟瑟发抖,如孵着蛋的鹌鹑。
原本每日在城中趾高气昂地巡视领地的血羽君,现在真成了一动不敢动的神像。
今日的断界城格外冷清。
下方的广场上,稀疏着立着两道影,其中一道是邵小黎的,另一道身影是娇小玲珑的白色,那抹白色在光照下像银,在暗处时像雪,她的影子更是极淡,看上去像是淌在地面上的蛋清。
血羽君道行虽不高,紫庭境的修士就可以翻手灭它,但并不妨碍它是一只见过大世面的鸟了。
这雪白的少女身上流露出的,令人肝胆俱裂的气息,它只在两年前那个黑袍人身上见到过。
这断界城果然是高度危险的地方啊,说好的养老呢……宁长久那厮不在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能不能应付。反正自己养尊处优了两年,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了……
血羽君混吃等死之际,下方的人影动了。
今日邵小黎换去了那身华美的红衣,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裳,她乌发簪着木簪,看上去竟有几分荆钗布裙的素朴,她立在白藏的身边,话语委婉道:“预言果然是真的,您就是要救我们于水火的神明吧?”
白藏看着她。
“什么预言。”白藏语调是平的,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邵小黎立刻胡编乱造道:“断界城一直有个传说,传说里讲,我们是身负罪孽的遗民,被神女放逐于此,一直到赎罪完成,圣洁而雪白的神女才会归来,引领我们离去,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等待着的您。”
白藏静静地听着,她精美的容颜上,覆着一个老虎的面具,配合她娇小的身子,倒像是过节日的小女孩。
她懒得考究传说真假,无情绪地嗯了一声,向前走去。
邵小黎的呼吸是缓慢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神明与罪君一样,并非好人,她又想着,若是老大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她犹豫了一会儿,揣度她的意思,轻轻跟了上去。
“这里是内城。”
“这片是王族的城区,沿着这条街向前,就是外城了,我们已在此生活了不计其数的年月了,始终找不到出路,我们……是不被神明眷顾的族人。”
“尊贵的神,外城是污秽横流之地,您无需踏足的。”
邵小黎一路跟着,小心翼翼地介绍着。
白藏看着大门,她伸出了手,于半空中拾取了一片断羽——罪君的羽。
城门这里,罪君曾与人战斗过。
邵小黎微惊,她低着头,将情绪隐藏在额前的细发下。
白藏一动念,厚重的大门便打开了。
白藏走到了外城。
“你是什么人。”白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果然,在断界城中,无论是谁,都不具有全知全能的能力,当年的罪君如此,如今的她也是。
邵小黎心中轻松了些,她睁眼说瞎话道:“我是此处的王,是上一任王的私生女,两年前这里莫名其妙地大乱了,我也被莫名其妙推上了王位,为了明哲保身,我主动架空了自己,所以我只是断界城的象征,并无实际权力。”
白藏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道:“你很厉害。”
邵小黎心头一惊。
白藏的语调很平,没有起伏与感情,所以她分不清这句话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她假装这是句疑问句,立刻解释道:“不是的,我修为平平,不事生产,昏庸无道,深受人民憎恶,唯一的优势只有容貌,没有半点威胁的。”
白藏没有回应,她踏出了一步,直接越过了外城。
邵小黎本想追上去,但一想到自己应是修为平平,所以假装慌乱,提起了裙摆,小步小步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