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自然又是扎一堆。都是至亲的人,不少人都自告奋勇地帮着烧饭,如菊花的大舅母、外婆槐子的两个舅母等,菊花乐得躲到房里去了。不然,留在人前供人瞻仰和品头论足么?
可是,她想躲清静,人家可不给她清静这不,槐子的四舅母和二舅母,加上菊花的二舅母林氏,一齐参观到她的房间里来了。
说是到处瞧瞧,其实就是想瞧这个外甥媳妇,至于林氏,纯粹是跟着凑热闹。
寒暄一会,夸赞一回菊花房间收拾的清爽针线活计······嗯还不错!你还小还能慢慢学。主要是这个不太好夸了——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样的针线活计也叫好,那真做的好的又该咋夸?
几个人当中,菊花就觉得槐子的四舅母看自己的目光格外犀利,上下打量不停,还用批判的眼光对房里的被褥枕头等物进行了一番扫视。
她十分的纳闷,心道这人咋这么瞧人哩?
她不知道这四舅母是在代自己的闺女玉芹吃醋哩。
听说槐子定了亲,他四舅母就想来瞧瞧,这小子到底找了个啥样的闺女。虽然如今玉芹生活很好女婿大山待她也没话说,可是,在见到菊花后,她还是很生气,心道,外甥就为了这个小丫头,硬是不要玉芹?
她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人,倒也没拿菊花的丑颜做文章,她只是用乡下人挑媳妇的眼光来评判菊花:哪点都比不上她家玉芹嘛!
菊花如今长高不少看起来体态修长,有点少女的样子了。可是,这些落在四舅母的眼中,那叫细长,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嗯,还是绿豆芽,黄豆芽都比她圆乎哩。她觉得自己评判的一点也不夸张,这还是冬天哩,穿这么多还这样,那要是夏天看上去是个啥样还用想么?
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好生养的,针线活计也不好。嗳哟!槐子这小子太没眼光了!她心中愤愤想道。
菊花若知道她心中所想,非晕过去不可。
好不容易这拨人出去了,菊花正想着要换个地方躲起来,就见青木在窗外对她招手。
菊花忙放下鞋底子,关上房门来到外面。
青木拉起她的手道:“走,咱去槐子家。张叔弄了几只兔子,他扣了一只下来,和张杨收拾了,准备烤来吃。他说你定是不耐烦这些亲戚的,所以叫你过去躲躲,顺便烤肉吃。”
菊花听了大喜,问道:“他家没人么?我还以为两边都是人哩。”
青木笑道:“都让张叔叫到咱家来了。他是故意的。”
到了张家厨房一看,张槐和张杨果然把兔子都收拾好了,最妙-的是还有一个直径半尺来宽的小石磨,十分的精巧,用手就能转动,下面的磨盘底座上,有一圈石槽,槽口有个扁扁的石嘴,供磨出的食物流出来。
张槐见她来了,将一把垫了旧棉裤的椅子拖到火盆边,满脸含笑问道:“冷不?到这边来坐,这边靠火近些,还不用让路。”
菊花却不先坐,只管搬着那小石磨瞧,又对张槐微笑道:“你买的?”
她说过一回用小石磨来磨东西,既方便还快。比如把红萝卜磨碎了,挤出汁来人喝,渣喂猪,不是比整个的喂猪要省些么,而且那汁肯定甜的很,谁知他就买来了。
青木笑道:“是在下塘集找人定做的。原说要买,只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小的,样子也不同。这个可合适?”锥楹.乐呵呵地说道:“咋不合适?我们刚才用过了,好的很。
菊花早就发现那石磨下面残留有红色的痕迹,笑道:“我就说,这石头咋带了红色。你用了也不洗干净。”
张槐忙掀起上面的磨盘,说道:“洗干净了,用刷子刷的。不过总是留了些印子。”
当下,青木和杨子烤兔子,菊花便跟槐子一块榨起红萝卜汁来。先把红萝卜胡乱剁碎了,方便进料,张槐转动石磨,那红色的糊糊就顺着石磨四周流了下来,落入石槽。菊花则用洗净的白布过滤残渣。
槐子轻声对她笑道:“这个有点凉哩,要不你煮了喝?”
菊花摇头道:“不碍事。等下吃兔子,边吃边喝就没那么冰了。这人手艺不错,这个石磨做的很精巧哩。”
槐子道:“他们石匠是专门做这个的,我跟他细细地说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想了想又笑着对她说道:“用芝麻和炒米在一块磨了粉,拿开水冲了喝应该很好吃。我在清辉,忙饿了,来不及吃饭,长雨让人调了面糊给我吃,香的很。他说那个是面茶,用面粉炒熟了做的。我就想,要是用芝麻和炒米磨成细粉这么调,肯定也是好吃的。”
菊花就笑道:“嗳!那个就叫芝麻糊了。”
她站在他身边,两人边忙边说着话儿,不时地对视一眼,盈盈波光流转,会心一笑。不仅身子的距离近,心灵也仿佛贴近,近的仿若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忘记了矜持,忽视了羞涩。槐子一低头,甚至都能碰触到菊花的额头;菊花仰脸瞧着他略有些粗糙的麦色脸颊,还有闲心想,为啥还没长胡子哩?该帮他做条围巾,瞧那脸都被冷风吹得皴了。
槐子见她打量自己的脸,忙腾出一只手摸摸脸颊,故意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