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垂下眼,没有说什么,这点她何妨不清楚呢,所以当时愤懑之余,她还有点委屈,以及没有对李寻欢说出来的“我以为你会不同”。
王怜花往前倾了倾身体,看向了屋外:“我看到外面藤萝飞起,垂柳倒拔,玲珑山石也被风暴吹动,但这座院子仍旧岿然不动。因为它有蚝壳墙,有防风林,有排水设施。”
林蒙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这一刻她忽然有那么点理解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
林蒙却不想王怜花得意,撇过头,略有浮夸地赞叹道:“怜花叔叔好眼力,连那是防风林都看出来了!”
王怜花:“…………”
林蒙没回头,都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幽怨,她强忍住了笑,这才转过身去,诚挚无比地看着他:“我都懂的。不瞒你说,来吕宋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又充实又自在。还有,虽说你这个人过去恶迹斑斑,还没有见面就对我恶意满满,但你却是我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么说吧,哪怕日后你又做出了丧尽天良的事,只要不是针对我,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看待你。”
王怜花一愣:“你不想着制裁我?”
林蒙摆摆手:“制裁你那是沈大侠的事,是国法律令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了?”
“哼哼,难道你不知道只要做坏事不被发现,那就等于没做坏事吗。”王怜花得意洋洋了下,旋即发现这么说,好像仍旧恶意满满,所以他就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早就改过自新了。”
林蒙故作惊讶道:“你现在已经是改过自新的你吗?”
“是啊。”王怜花淡淡道:“毕竟比起做光明中的一只飞蛾,谁会愿意做一只终年躲在黑暗中的蝙蝠呢。”
在遇到沈浪和朱七七前,王怜花一直认为他从来都是活在黑暗中的,他的父亲利用并抛弃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利用他,他周围的人无不无利不起早,他所在的环境就是这样充满了尔虞我诈,所以他喜欢看到别人也家庭离散,无父无母,也被利用,被羞辱。
好在那都过去了。
林蒙不是很了解他的过去,但这并不妨碍她管中窥豹,进而对他的过往有所了解,可正如她刚才说的,她没有资格,也不想去评判他的过去,没看沈浪现在都把他当至亲了吗。林蒙也只知道王怜花是她的良师益友,于是她略一想,就拿过她的画本和画笔,唰唰地做起画来。
王怜花:“??”
“你看从前的你就像包裹在这样厚厚的茧中——”
王怜花不满道:“我可以说我自己是飞蛾,你却不能这么认为,我至少也该是只蝴蝶吧。”
林蒙没理会他,翻开了下一页:“然后有一天你破茧而出,这就是没了枷锁的你了。”
王怜花:“……孔雀?还不赖嘛。”
林蒙意味不明地“嗯”了两声:“可不是。”
之前的致郁氛围被冲散,林蒙笑了起来,之前还觉得不太自在的王怜花,见此也放开那点自爆后的懊恼,跟着笑起来。然后,强硬地把林蒙那两张画要了过去,还嫌弃了下她的简笔画。
林蒙撇嘴。
王怜花撸起袖子来,就给她展示了下他的画功,实力证明你怜花叔叔还是你怜花叔叔。
林蒙暗自纳闷:‘我画油画更好,我得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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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和暴雨过后,林蒙家受损十分轻微,但城内其他人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尤其是像穷苦人家,阿提她家的房顶都被吹走了,屋墙也跟着倒了半截。更重要的是,暴雨之下,剩下的断壁残垣也不成样子了。
阿提倒比较乐观,这次台风过境,她和她阿爷不用像以往那样担惊受怕,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说,还不用为食物发愁。可房屋就实在没办法,只能重新想办法了。
当地官员似乎没有要派人安抚灾情的意向,沈浪他们一家就站出来帮忙,王怜花他则等到风暴一停,就赶紧去巡视他的商队去了,但家中钱财米粮任由沈浪他们取用。
林蒙也有伸出了援助之手,期间她听阿提说“要是我家也能收起来就好了”,旋即灵光一闪,对着阿提一笑:“谁说不可以了!但只能是木质的哦。”
阿提:“???”
其实就是可拆卸和拼装的房屋,而林蒙考虑到阿提家的占地面积和劳动力,就设计了相对简单的形制和结构,并且设置了轮轴机械,让阿提和她阿爷两人,就能将房屋组装起来。只是因为没有实质意义上地基,所以一旦台风来了,就必须将房屋拆卸,等台风过了后再拼装起来。
“我想还是盖结实的房子吧。”林蒙把话说出来,就不自在起来,她这话和“何不食肉糜”又有什么差呢,尽管阿提并不在意,而且也十分坦然地说出家里没那样的条件。
林蒙还是过意不去,目光转开,不好去看阿提。她这一转,就看到了遥遥矗立着的马荣火山,转眼又想到了保存相当多年的古罗马万神殿。
她这就有了新想法,当年罗马人利用熟石灰,和一种在火山地区发现的粉尘物,与水混合制成了具有高粘性的糊状物,形成了混凝土,而且这种混凝土拥有超强的抗化学性腐蚀性,而且制成的建筑物坚固又耐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