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毓章不言不语,眼底深黑。
&esp;&esp;卓少炎忽又问:“毓章兄,可愿率军开金峡关城门,迎降于我部?”
&esp;&esp;“少炎以为,两军一旦交战,我必将败于谢淖与你?”
&esp;&esp;“我以为,毓章兄此役不论胜败,都会为大平朝中所问罪。不如早降于我部,尚能保全两军将士性命。”
&esp;&esp;“何以能有此诳语。”
&esp;&esp;“毓章兄既不信我,便待沙场再见。”
&esp;&esp;卓少炎看着他,再度揖了一礼:“当年于讲武堂中,我曾视毓章兄为亲生兄长。”
&esp;&esp;沈毓章走近她,还她之礼:“当年,我又何尝不视少炎为亲生妹妹。”
&esp;&esp;她轻轻笑了。
&esp;&esp;而这笑中沾染的湿意,却是已迈步离去的他未曾探见的。
&esp;&esp;……
&esp;&esp;“夫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知,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达权变……”
&esp;&esp;少年俊秀爽朗,诵背的声音高亢,于讲武堂内掷地有声。
&esp;&esp;冬日甚寒,裴穆清为磨炼众学生之意志,诸室戒通暖,滴水可成冰。
&esp;&esp;她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跺了跺僵麻的双脚,将出门前母亲塞给她的手炉偷偷摸出来,笼进袖内,惬意地长舒一口气。
&esp;&esp;在她舒服得就要睡着了的时候,不知何时在上诵背兵书之人换了,方才那个少年的声音转至她头顶:“违裴将军之定例,可是要受罚的。”
&esp;&esp;她一下惊醒。
&esp;&esp;“你是新来的?”少年的面孔靠近了些,笑意满满。
&esp;&esp;她觉出他并无恶意,便点了点头。
&esp;&esp;少年又问:“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同入讲武堂么?”
&esp;&esp;她再度点了点头,“我哥。”
&esp;&esp;少年遂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庞,有些醒悟:“你是卓少疆的双生胞妹罢?与他长得果然像极了。”
&esp;&esp;她有些赧然。
&esp;&esp;“我姓沈,双名毓章。”少年冲她行了个同辈之礼,意态端正。
&esp;&esp;她连忙回了个礼,看着这个长不了她多少的少年,心中只觉他比自家兄长要亲和有礼得多。
&esp;&esp;少年又笑了笑,说:“我尝同少疆说起,沈氏这一辈中没有女儿,我十分羡慕他能有个妹妹。”
&esp;&esp;“那……”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他道:“毓章哥哥,你既然与我哥是朋友,那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
&esp;&esp;少年微怔,转而又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
&esp;&esp;是时,裴穆清自上座闻声探目,重重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esp;&esp;少年立刻板正了脸色,捧卷垂首。然而书页之后,他稚气未脱的面庞上仍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esp;&esp;那一日,是她入讲武堂习兵事的头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