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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第6页）

&esp;&esp;他身后的周怿手持一支点燃的松木，慢慢尾随着她，一直走入城头平军可以看清她容貌的距离方止步。

&esp;&esp;看不见她神色的周怿在后扬起手臂。

&esp;&esp;松木火色刺眼，滚烫的焰苗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足以烧伤她座下战马，而被绑在马鞍上的她，足以被受惊狂奔的战马震断双臂、甩至蹄下、踩踏而亡。

&esp;&esp;她忽地抬头。

&esp;&esp;寒风贴面而过，身着铁甲的女人英武之气勃然逼人，面上惧色已荡然无存，眼中冷意层层堆叠，目光锐利地探向城头。

&esp;&esp;……

&esp;&esp;江豫燃哽在喉头的那道反攻军令慢慢地变成了心头一道逆刺，将他从里到外磨了个血肉模糊。

&esp;&esp;他眼睁睁地看着出自敌阵的二人二马步步侵近，目光始终凝定在前方那一人身上。

&esp;&esp;待对上卓少炎的目光时，天地仿若一刹倒旋，江豫燃猛地闭上了眼。

&esp;&esp;……

&esp;&esp;“卓帅此番奉旨归京，可有要叮嘱末将的？”

&esp;&esp;“豫燃，好好守住豫州。”

&esp;&esp;……

&esp;&esp;江豫燃睁开眼，干紧的喉头动了几动，才发出了迟迟未下的军令：“开城门，降晋军。”

&esp;&esp;“将军？！”

&esp;&esp;“开城门，降晋军！”

&esp;&esp;……

&esp;&esp;城头的大旗被风撕扯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esp;&esp;天色暗晚，城外二里处的山坡下，晋军正在按照谢淖的指示收编豫州平军降卒，统领此事的周怿神色不苟，亲自督点兵械收缴的情况。

&esp;&esp;谢淖策马踱上山坡，打眼就见已经卸去铁胄的卓少炎。

&esp;&esp;冬夜凛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四散飞扬，而她仍然穿着那套满是战痕脏血的甲衣，一动不动地站在坡头，遥遥望着豫州城墙上那八面白底降旗。

&esp;&esp;听到身后马蹄声，她回头，脸色再平常不过。

&esp;&esp;谢淖跃下马背，走到她身后。

&esp;&esp;“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他扬鞭指了指山下的降卒，又用鞭柄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咬上她的嘴唇：“豫州守军，全杀。豫州城，送你。”

&esp;&esp;卓少炎一震。

&esp;&esp;少顷，她说道：“豫州守军——你要杀则杀。豫州城——你有何能耐将之送给我？”

&esp;&esp;“你是何意？”

&esp;&esp;她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而那笑意颇凉：“大晋鄂王戚炳靖的封地正在二国疆线以北，大平北境失一寸河山，鄂王则多一寸封地。他能容你张口就将一座重城赏给一个女人？”

&esp;&esp;谢淖迎着她那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脸，“此时张口提别的男人，是想激怒我？”

&esp;&esp;卓少炎不语。

&esp;&esp;谢淖却放过她，负手转望南面苍苍大地。

&esp;&esp;良久，他回身，对她说：“大平山河，巍巍壮美，难怪卓少疆能以命守疆土。可惜他死得早，不能亲见我将他生前所守的大平北境十六州一一踏破。”

&esp;&esp;甲衣之下，她的血液在奔涌，她的心脏在剧跳，她的战骨在嘶嚣，她的每一方神思都想要冲破她施于其上的禁锢。

&esp;&esp;而她最终只是面色平静地抬手，抚平了被风吹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