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日子紧凑却也快活,只是自丁齐韩离开丁家后,丁毅书成了无后之主,多方势力明里暗里地逼迫瓦解,最终让年迈的老者低头,厚着脸皮来找丁齐韩。
丁齐韩自然不愿回去,也是丁毅书出现了,丁清的娘才知道他的身份。
西堂境内,无人不尊重西堂,因知晓世间有鬼魂,五堂守安危,故而丁清的娘擅自做主,让丁毅书将丁澈带回去。
丁澈天生缺骨,幼时走路便迟,三岁了还不能跑。
丁毅书没看向他,却一眼看中了彼时正在玩泥巴的丁清。小姑娘弄得满脸都是脏,被娘亲拉着过来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为祖父。
丁清不怕声,脆生生地喊了声祖父后,便被她的祖父带出去云游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丁毅书很少与她说话,可丁清的天赋超乎他的期望。丁毅书觉得可惜,可惜她是个女孩儿,若将来有一日自己老死,她一个人顶着西堂内外的压力,会吃很多苦。
可他又很高兴,满足,因为丁清姓丁,这样聪慧的人,是他丁毅书的孙女。
云游归来,丁毅书将丁清送回了丁齐韩夫妇的身边,他想带丁清走,还承诺日后不会轻易打扰丁齐韩的生活,甚至可以让他们过得更轻松优越。
丁齐韩多年压迫的自尊逆反上来,他拒绝了丁毅书。
丁毅书离开西堂足够久,便让丁齐韩好好考虑。
他走时有对丁清的期待,也有对丁毅书的失望。
丁齐韩觉得自己的拒绝非常英勇,他终于能在丁毅书的跟前扬眉吐气,却没看见发妻的自责。
在丁毅书带着丁清云游的这些日子,丁清的娘也向城里人打听过丁齐韩的过往,知晓丁齐韩曾险些娶了一个高门女子。
小城女人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卑微,丁毅书走后,她便与丁齐韩大吵了一架,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丁齐韩。
若不是她,丁齐韩本是未来西堂的堂主,娶一个有能力,能帮衬他,而不是整日为了柴米油盐叨念的女人。
若不是她,她的子女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丁清可以去读书,丁澈的身体若早些医治,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偏激,她自卑,她逼着丁齐韩去给丁毅书写信,写他愿意回去丁家。
丁齐韩不愿,那夜暴雨冲刷着小城的一切,女人以为自己的死是成全丈夫,救了儿女,从未想过她真正的愚昧,造就了接下来子女悲惨的一生。
葬礼因暴雨成了洪灾,匆匆办了。
丁齐韩无奈带着丁清与丁澈走上了投奔丁家的路,可他没坚持多久。
他觉得妻子的死是他的责任,而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奉献如此的女人先一步离去,叫丁齐韩彻底一蹶不振。
他深爱发妻,自责、怀念、与总有一日回到丁家后,将要面对众人对他屈服的嘲笑辱骂,使丁齐韩退缩不前。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随流散的人群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城门前,城内有善人施粥,丁齐韩愣愣地望向攒动的人头,眼前忽而起了几层幻影。
丁清喂完弟弟喝粥,自己捧着粥碗抬头看向丁齐韩,她问:“爹爹,你不吃吗?”
丁齐韩嗯了声:“不吃了。”
丁清将两个馒头塞进衣服里道:“那我好好收起来,晚上再拿给你吃。”
六岁的女孩儿乖巧懂事,竟比一个早已成家的男人还要坚强。
丁齐韩低头看向丁清,见她在给丁澈理头发,声音发低道:“阿清。”
“嗯?”
小女孩儿抬起一双鹿眼,懵懂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