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溪察觉到她的紧张,缓声道:“没有别的方法?”
“有倒是有,但放血是最简单快速的。”钟七娘顿了顿,“陛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言小姐体内确实有毒症,只不过差了毒引,所以表现出来的毒性不强。”
“谁也不知道毒引什么时候出现,最好还是快些确认具体是哪种毒,奴婢也好对症下药。”
言俏俏懵了一瞬,脑海里闪过这几日的种种情形。
她真的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因钟七娘的话,屋内陷入一阵骇人的沉默。
良久,梁九溪才唤了一句:“俏俏。”
他却没有往下说。
言俏俏回过神,伸出手,又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只是扎针而已,我不怕呀,扎哪里?”
她怎么可能不怕,她胆子一直那样小。
梁九溪望着昏暗的空处许久,而后拂去手指上已经凝结的烛油,起身,从钟七娘手里接过银针:“我来吧。”
钟七娘一愣,扎针放血是简单的事没错。
但他以为陛下心疼言小姐,应该不忍心才是,怎么还要自己动手。
心里纳闷,却还是将银色锋针恭敬呈上。
梁九溪将银针置于烛火上炙烤,低垂的眼睑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眸底漆黑一片。
钟七娘与崔公公对视一眼,各自低下头,不敢多言。
以她这么些年对主子的了解,这般沉凝冷静可不见得是好事,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很快,他握住了言俏俏的手,拇指搭在小青梅白嫩的手背上摩挲几下,寻到青色的经脉。
钟七娘便拿丝帕拧成一股,绑在她的小臂上。
用于放血的银色锋针比针灸的银针要粗一些,真要刺进皮肉里,不可能不疼的。
言俏俏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她偷偷瞥了眼小九面无表情的模样,担心惹得他更自责,只轻轻吸了口气,撇开眼。
梁九溪的手很稳,也很快。
最早在武馆习武时,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他不大开口请其他人帮忙,便总是自个儿默默处理伤口。
包括这两年行军途中,几次九死一生,他也曾自己为腹部的伤口缝合,将撕裂的两块皮肉拼合到一起。
又或是挖去因中毒而发黑的肉。
但似这般在心口上放血的经验,却是少有。
他将尖锐的针对准皮肉,手指间微微用力的同时,极低声地道:“俏俏,对不起。”
锋针刺破肌肤与经脉,言俏俏恍惚听见他说了句什么。
但随之而来的一点疼痛令她耳边一声嗡鸣,那句话随即变得模糊又朦胧。
钟七娘听得真切,不由愣住,这才斗胆用余光看了看自家主子与言小姐。
她是从未听陛下说过这种话的。
言俏俏皱着小脸,虽不敢看,能感觉到针抽出之后,血从伤处流出,滴落进钟七娘捧着的小银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