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叹了口气,“嘉柔啊,尽管你不愿意面对你妈妈,但她终归是你母亲,你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傅嘉柔低下头,有几分茫然,“教练,她找你当说客吗?”
李甜摇头,“这倒没有,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的矛盾不能总这么压着,没准试着沟通,能够及时释放掉压力,不要老被这些心事压着,也希望你可以活得开心点。”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甜说:“她的房间就在我们这一层上一楼,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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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很陌生,明明应该是温情的字眼。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会在受伤时哭叫“妈妈”,奔向她的怀抱。
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恭喜啊,这次拿了两个冠军。”何念青笑着,但那笑容实在称不上好看,像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提起她嘴角似的。
“谢谢,靠努力换来的。”
两个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母女,对话却显得客套而生硬,彼此都拿捏着什么。
何念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努力是吗?那怎么我以前让你努力你不肯,推着赶着,非要我做到极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傅嘉柔自嘲一般地笑笑。
何念青以为她在执着一件事,执着着她被送到清德七中这件事,但根本不是。
她问:“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你知道一棵树枝是怎么断的吗?”
“什么怎么断的?”
难得何念青会愿意听她说话,傅嘉柔竟然会有些欣慰。
傅嘉柔说:“一片片雪花落在树枝上,它承受的重量不断增加,但它始终没有断,所以人们以为它永远都会这样,不会有断的那一天。”
何念青眼里有剧烈的挣扎,有不可置信,也有觉得不可理喻,种种。
“然后呢?”
不听话?简单粗暴,骂,冷暴力。
再不听话?好,关进黑屋,真真正正的名义上的黑屋,自己反省好了再出来。
还不肯顺从?行,让你试试更极端的方式,看你能承受到什么时候,反正,最终你肯定会选择乖乖听话的。
说话时,傅嘉柔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最后她说:“但是当最后一片无足轻重的雪花落下时,一直以来都没断的树枝,此时终于因为‘咔嚓’一声断了。”
她一直在这种死循环中,提心吊胆。
她本应在热爱中为艺术体操奋斗拼搏,最后变成担心拿不到名次的自我折磨,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
而那最后一片雪花,不过是去清德七中前,她膝盖旧伤复发时,何念青一句冰冷的“继续练”。
何念青不会听不懂。
几十年的观念虽然不会因此便天翻地覆,却受到了很大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