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我才不叫!”
三花跺脚,跟在她后头去了院子。
“总有你叫的一日!”
刘稻草自信叉腰,随后指挥狗子他们排队站好,“来来来,都排好队,吃糖糖啦。”
有麦芽糖吃,狗子他们很高兴疯了,仰着脑袋张嘴排排站,像鸟巢里等待喂食的雏鸟般。刘稻草是个活泼性子,喜欢逗他们耍,捻着一块作势犹豫不知晓该先喂谁,急的鹅蛋直拽她衣角讨好叫着:“稻草姑姑先喂鹅蛋,先喂鹅蛋吧。”
“成,鹅蛋嘴巴甜,晓得叫姑,那就先喂鹅蛋。”
刘稻草把麦芽糖轻轻塞到鹅蛋嘴里,心头美得不成,她也有被娃子围着的一天,简直太快乐了。
桃花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们在外头玩闹,笑着摇了摇头,挽起袖子去给娘她们打下手。
今日过小年,晚间这顿饭做得丰盛,炖猪蹄,炒腊肉,还有一锅从下午便开始炖的羊肉,香味儿飘了半日,把一大家子馋得双腿发软,干活儿都心不在焉。剩下的还有祭灶特意包的饺子,包都包了,自然不可能只煮一盘,老大一盆馅儿,光是二嫂她们在灶房待了半日,就全费在这上头了。
今晚没有煮饭,主食便是饺子。
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等最后一盘炒菜出锅,赵素芬便开始掌勺,她先是把锅涮洗了一遍,然后便叫烧火的桃花添加柴火,等锅中烧热后,她半点不省油,挖了好几大坨猪油到锅中。
灶房里围着好些人在瞧,倒不是不会炸鱼,妇人家就这个喜好,喜欢看别人做饭。
待锅中油化去,赵素芬用筷子夹起晾在小筲箕里沥水的小鲫鱼,小心翼翼夹到锅中,鱼一触到热油便响起滋滋滋的声响,香味儿立马便窜出来。
手指那般长的小鲫鱼在锅中摊开,这面炸至焦黄再翻个面,直到两面都焦黄了,赵素芬便把鱼铲起来。等锅中有了位置,她继续夹筲箕里的鱼,就这般来来回回,直到最后一条鱼被铲起来。
到这会儿,灶台旁已经围满了人,方秋燕更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香啊。
她看着那盆炸好的小酥鱼,其实不能说是小酥鱼,没裹淀粉,就这般干炸的。可就是这般看着才香呢,鱼鳞炸得焦黄酥脆,而里头的鱼肉却是嫩的,啥佐料都没放,就最后回锅复炸时撒上些许粗盐调味儿就完事儿了。
“都围着干啥,摆饭啦。”
大舅母也香的咽口水,真不能瞅了,挥手赶人,“走走走,都去把桌子摆好。铁牛鸭蛋别瞅了,赶紧去洗手,要准备吃饭啦!”
见那俩娃扒拉着灶房门口,她笑着走过去一把抓住他们去洗小脏手。
方秋燕几个笑着推推嚷嚷,洗手的洗手,摆桌的摆桌,抓孩子的抓孩子,热闹得不成。
桃花放下火钳,待灶里的柴火烧完就成,不用管啦。
“尝尝味儿。”
赵素芬从锅中夹了条鱼递到闺女嘴边儿,见她不好意思吃独食的样子,打趣道:“娘说句自私话啊,这可是大虎特意给你捉的,别个能吃上一口都是托了你的福,你可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就你最该吃呢。”
桃花便不再客套,一口咬住炸得焦香的鱼腹,捏着鱼尾,轻轻咬了一口。刚出锅微微有些烫嘴,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鱼香味儿在齿间迸发,说不出的香,就是这个味儿。
“好吃。”
见娘望着自己,桃花忍不住笑弯了眼,“就是这口,吃上心里就舒坦了。”
“是吧?”
赵素芬把锅中的鱼盛起来,心里亦很是满足,“怀了孕是这般,惦记的那口吃到嘴里,心头就哪儿哪儿都舒坦了。娘怀满仓时,大半夜想吃酸果子,想到流口水,那滋味可别提了,没吃到嘴里连觉都睡不好。你那会儿还小不知,你二爹大半夜去后山给我摘酸果子,摸黑踩沟里摔了个大马趴,最后兜着果子灰头土脸回来,给我乐得不成……娘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娇气,都在那时候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怀念,也不知是怀念人,还是那段日子。
桃花一手捏着鱼尾,一手捏着鱼头,小口小口吃着炸小鱼,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娘身后。
“我只记得您那会儿双脚肿胀,夜晚还喜欢抽筋,疼得睡不着。”
“亏得你记性好,居然还记得这些。”
赵素芬笑着说,“娘已经很好啦,遇到那些不体贴的人家,你挺着大肚子都得下地干活。你二爹还是晓得心疼人,若不然满仓就不叫满仓,得叫‘地生’啦!”
村里人取名多随意,娃子在地里头生的便叫地生,还有叫井生山生田生呢。
赵素芬端着鱼往闹腾腾的堂屋走去,扭头对她小声说道:“娘一直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所以啊,眼下正该你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