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希将五指合成拳头,退后一步,再问:「弟弟啊,你怎么会讨厌我呢?大哥哪里做不好?我会全力改善喔。」
南门望「啪」的一声将整叠笔记拍回桌面。他随着旋转椅转过身,半个身都靠在右侧扶手上。说他是骑士?不,更像高高在上的贵族。
「我的大哥完全没有做错。南门希,你也数不出你身为大哥有什么做错了,不是吗?」
南门希心中一阵酸涩,不想问,还是要假装无知去问:「那么,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不为什么。讨厌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跟喜欢一个人差不多。心血来潮,突然就產生了某种感觉,连科学都无法解释。」
南门望嘲讽一笑。他单手撑着腮子,眼珠朝下,说得平静:「你别奢望你去抹一抹厨房我就会对你好,不可能。我……到了今时今日,总算明白小雅怎么会离家出走,怎么看见你就像看到瘟神一样避开。」
他无意识地将小指放到唇边,慢慢将含糊的想法重组成文字。
「跟你没有关係。有时候不是信任或原谅的问题,只是选择一种活得最轻松自在的办法。」
南门希用微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头,道:「嗯。」
这个答案固然让人失落,但南门希明白。
这本来就是南门希的一贯生存之道。
他们没有再聊下去,南门望转过身又低头埋首在大学知识的洪流之中,那是属于他个人的快乐;南门希再瞧了他一眼,然后放轻脚步退出房间,一关门,脑袋霎时真空。
两隻眼珠失神溜了溜,瞥见沙发上的么弟终于放下手机,脱掉耳筒,大咧咧地绕起腿,拿起一包刚开封的新年杏仁在食宵夜。
一时间,兄弟两人眼神交接。
南门雅悠哉地又吃了一颗杏仁,然后伸长手臂,将这朱红包装的杏仁袋往大哥那边递过去。
南门希走上前,笑问:「我们还未订立农历新年的合约吧,今天我没带多少钱……」
南门雅没有生气,只说:「要吃自己拿。」然后把杏仁袋放在桌上。
么弟的神情从头到尾都相当平静,甚至比二弟更放松,就像在大街上跟陌生路人擦身而过,或是班长为每个同学派一颗糖那么自然。南门希再走近点儿,弯腰从袋中拿了一颗杏仁,啪啦啪啦地嚼咬。
「好吃喔。」他看了看杏仁品牌名字,再伸手取了几颗,然后一边吃一边提起公事包探入睡房。今天第一次睡在这儿,夜晚还很长,大概会很忙了。
关门声响起,紧接着是收拾房间的声音连环传来,应该在检查抽屉和衣柜吧。南门雅斜瞄每个人房间的门口,然后软绵绵地半倒在沙发上,抄起手机,继续在讯息视窗上敲出新句子:
「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远住在山岭地区的女朋友第一时间送予「哗」的一隻字,之后补充个人见解。
「现在是文明的年代啊,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他们就有权力去爱,去结婚,怎么可以因为是相同性别就要给他们增添十重障碍呢?更何况那是两个人的事,其他人是无权干涉的,这是人权与自由问题!喂喂,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莫非你变成同性恋啦?」
「当然不是。」
南门雅第一时间送予否定,之后抓着抱枕,慢条斯理地输入下一条讯息:「刚才看到有一对同性恋者,好奇想了解一下女朋友的想法啊。」
「那我的男朋友又怎么想呢?」
「没怎么想,大致上认同你的看法啊,我无权干涉,我也没兴趣干涉。」
下一秒,手机萤幕立即出现了个大拇指表情符号。
南门雅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开心大笑脸符号,然后关掉萤幕,平摊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那柔美的澄黄色灯泡。
同性恋?南门雅偏好的是正正常常的异性恋,倒也不觉得同性恋噁心。
不过,宋宜闵说错了:绝对不是两个人相爱了就可以胡作非为的。比如是乱伦,这种事,绝对不能接受,无论是身还是心都绝对无法容许。
错了一次又一次,不能再错下去。
南门雅听着每个房间各自的动静,缓缓垂下眼瞼,沉入一个人的漆黑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