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闔上眼思索,然后从大哥的双手退出,走向较明亮的窗户那边,说:「嗯,我写剧本时的确幻想过谁是演员,但除此之外,没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你这样写了一堆乱来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乱写几百字,你抢来偷看,就觉得我思想扭曲需要纠正?如果你在心里叫我去死,叫小雅去死,你是不是犯了谋杀罪?有杀人动机?要立即坐牢?」
「这……」
当然不可能,因为什么都没有做。
南门希一直在梦里放肆妄想,又曾经搂着南门望的衣服,窝在南门望的床上暗地自慰──相较之下,南门望只是用纸和笔写下几段文字,不带色情意味,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姓名,没有公开发表。
骑士、魔王、永乐之谷、忘年花、爱抚、接吻。
容易让人想歪的字眼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此话清晰响亮得似大铜铃,震醒了南门希飘荡的魂魄。再一次强调,犹如为这些事下了结论,一个连南门希都想点头称是的结论。
因为南门望在写剧本罢了。
「嗯,小望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但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写这种不合常理的……」
「剧本本来就不合常理。难道要写些思想光明,大家互助互爱的桥段你才接受吗?」南门望从喉咙深哼一声,那口气载满了鄙视,「现实截然相反。我稍微提及你,南门雅就会不高兴,我变成了罪人。正确合理的做法,是我每次发言前都必须过滤你的名字以免伤害他的脆弱心灵,对吧?」
南门希忍不住搓了搓隐隐作痛的胸口,在南门雅心里,他是一根永远的刺,復原不了的伤。
别人都要为他们的破裂关係而伤神。
「嗯,对不起,现实世界总需要多一分努力的。无论是你还是雅雅都不容易,所以……」
「那为什么我在只有我自己看的剧本里乱写发洩都不行?」
南门希困惑地问:「你在发洩什么?这种剧本……」
「各方面的发洩。」
南门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坚定,一炮嘴反驳:「我这是纯粹思维上的发洩,没有别的意思。全剧的第一幕是什么?即是剧本的序幕,结局才是作者最想表达的终幕,你应该懂吧?故事的路还很长,为什么骑士会跟魔王去永乐之谷,『永乐』究竟象徵什么,『乐』又是什么,标题『日蚀』的涵意,我仍未下笔。」
他走向衣柜,手指无意识地扣住了木柜的手柄,轻轻用力。
柜门没有打开。或许他并没有想做什么,单纯地手脚要活动一下,就这么换了位置,背脊放松靠在柜上。
「大哥,看着剧本,你在想什么?」
房间霎时鸦雀无声。
他在想什么?
不,没有想什么,并不想骂人。
因为看的时候完全代入魔王角色,思考魔王的下一步。
大哥维持着一张木然的脸,他不吭声,吭不了声,不想吭声,让闹鐘的秒针不知拖过了多少厘米。南门望垂头自嘲一笑,率先打破沉默:「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乱来,不用怕。」
作家以食指轻敲衣柜,节奏很慢,慢得无声。
「别以为我写了这种剧本就会对你產生妄想,特地回老家要跟你做什么。就算我真的脑子长虫,也会挑那位堂堂王子殿下,那种小子远比你容易骗。你?不可能。你也知道不可能吧。」
作家稍顿片刻,听不见回音,手指又从轻敲改为左右擦动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