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涨上来的速度一样,非常缓慢的,徐徐降下。刚受过伤,又被冰寒的水泡了不只两刻钟,秦恕和云承浩都嘴唇发白,跟个落汤鸡似的,浑身抖的像个筛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公子形象。
五十步笑百步的事儿没意思,两个人谁也没说谁,不约而同的忍着背上的火烧火燎的痛,运起一丝内力御寒,好半天,身上没那么冷了,两个人也都没力气了。
怎么说也算是共患难,秦恕对云承浩本来也没什么恶意,就笑了下,“我说云承浩,你们家这都是什么整人的玩意儿啊,怎么跟衙门大牢似的。”
云承浩耷拉着脑袋不理他。
秦恕本就是对危险比别人少一根筋的人,这时候危险已过,他又起了坏心,便逗云承浩说话,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太无趣不是?“我说你那个大哥和爹,对你可真狠,喂,你不是他亲生的吧?”
“滚!”云承浩眼睛里闪着怒火,“不许你说他们!”
“哦?如果不想我说他们坏话,你就说些他们的好话啊,让我也了解了解。”秦恕本来很想抛个媚眼啥的,但实在是身上又痛又累,没力气……
“他们都对我很好……是我不争气……我是个庶子……”云承浩讽刺的扬了扬唇角,“合该没出息,只求下辈子投个嫡子……”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秦恕,如果你不是上了我妹妹,我会欣赏你,你武功性格还算不错。”
“那当然!我是谁啊!”看着秦恕又想要说一堆的话,云承浩叹了口气,“你省点力气吧,不想死就好好待着,那水过会儿还得上来。”
“啊?”秦恕瞪大了眼睛,“还得再来?”想起刚刚的欲生欲死的感觉,他不禁骂了起来,“你们云家是什么鬼地方?这么折腾人?这还受着伤呢!非得往死里整!要杀就说句痛快的,玩这些阴的,算什么白道做派!我他娘的是外人,被整死也就算了,你是他的亲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把你也往死里整!”
云承浩不说话,他一个人也没意思,便停了,节省体力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那水的确又来了一次,还是没顶,两刻钟之后,缓缓下去。
“再这么整,非整死不可……”秦恕说话的声音都颤了。
“下一次应该没那么快了。”云承浩声音也抖着,“这里水上来下去时间是可以控制的,考虑到我们的身子情况,估计不会那么快再来了,得让我们喘口气。”
本来把人放在水牢,接连不断的涨水落水,便是要让人快憋死时重见天日,一次又一次循环,就是让他们不得休息,身心俱疲,这种方法如果用来逼供,很是不错。云中鹤只想教训他们两个,不想要了他们的性命,方才这两次也只为让他们知道厉害,怎么说自家儿子的命重要,所以接下来便没有马上再放水,得看他们精神差不多了再放。
力气恢复了一点,左右又睡不着,秦恕又跟云承浩聊起天来。许是这种时候人的精神非常脆弱,潜意识里希望有个人陪着,便不会那么难受,云承浩也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两个人说了好些,秦恕从云承浩的话里也就套出了很多东西。云承浩并非庸才,但他的哥哥也是人才,又承着云家之位,所以就显得他这个弟弟有些怀才不遇了。可云家家长只会有一位,在两个人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会选各方面都好的那一位,而云承浩,就输在了出身上。
也所以他这么郁闷,不知前路为何。如果非要去拼,伤了父子兄弟感情,他不愿意见到,尤其非要哥哥死了,他这个弟弟才可能上位。可是如果不去争,他满身才华,难道真的要藏一世么?
便有了现在整天的怪自己的出身不好。为何上天要让他是庶子。
秦恕听着听着就想安慰安慰这孩子,怎么说这孩子也不错,就是脑子笨了点。便悠悠的说,“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其实人也不一样。如果整天嫌泥土太脏了,非得把自己拔出来,不但长不成参天大树,还会马上枯死。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能选择自己的路。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过于执着一事有时候并非是好的选择。峰回路转时,又怎会知道不是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云承浩听得这话,顿时灵台清明茅塞顿开,是啊,他为何要执着于云家家主之位?他为何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创另一番事业?颤抖着咬着唇,他眼里含着十分感谢万分感激,“秦恕……”
秦恕就见不得这个,任何正面的感情他都不想面对,左右看了看,那道被人关上的门紧闭着,“我说,你们家这个水牢也是奇怪,明明边上有个门,还敢放水?水不会顺着门缝流出去?你们云家不要被水淹了?”
三十二
这边秦恕水深火热,那边白慕之倒是顺风顺水一路安然。云承浩那里突然间那么大动静,整个云宅无人不知,他自然也听到了,但觉得那肯定是来时见到的另一个身手不行的人出了乱子,刚刚好帮他做掩饰。
云家也是大家,这点动静虽然不会闹成什么大乱子整个宅子人心惶惶,可好奇皆是人之天性,这防卫上自然是差了点,他下手来找东西,当然会非常顺利。
当他终于在棋室找到需要的信,打开暗记于心不动声色的放回原处时,他在心里感激了下那位“身手不行”的仁兄,这场赌局,他白慕之赢定了。小恕恕的独一无二的他至今未见过的另一种风情,他终于要见到了……
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忐忑,不安,一点点的增多,扩大。这种感觉自到了云宅后就一直跟着他,心跳的比平时快,像是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