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看古代造字很有意思,什么叫人心中烦闷呢?这个“闷”字无非就是一个“门”字里面一个“心”字。也就是说,你把自己的心关在一扇门里了,你还指责烦闷吗?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全在自己。所谓“看破”二字,无非是开了一扇门而已。那么人活着的时候,名与利这两个字最重,到了最后终极大限,你说名利我还可以看得透,但是生死那就可难了。红尘在世,庄子都说,宁可生而曳尾于涂中,活在泥塘里也比死了的好,说庄子不也这么讲吗,他真的能破生死吗?
那有这么一个著名的故事,就是庄子的结发妻子先他而走了,惠子还真是他的好朋友,去吊唁。到了他家一看,庄子在那敲着盆唱歌呢,叫“鼓盆而歌”。
'画外音':亲人死了,人们往往会痛苦思念,而庄子的妻子去世了,他为什么会“鼓盆而歌”呢?庄子淡泊富贵,看破名利,难道对于死,庄子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吗?庄子是如何看待生死的?
'配音'惠子:你的妻子为照顾家庭子女,如今年老去世,你不但不悲伤痛哭,还敲盆唱歌,你真是太过分了。庄子:唉,你听我说嘛……
庄子就淡淡地告诉他,他说:唉,她刚走的时候,我心里怎么能会不难受呢?但是我现在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做察其始而本无生,我真正追本溯源去观察最初最初的开始,人不都没有生命吗?他说最早人没有生命,没有生命就没有形体,没有形体就没有气息。这就是老百姓的话说,叫人活一口气,他说你其实看看天地之间,无非是聚集这么一股气那么一股气,然后这个气息,逐渐要找到一个形体,由形体又孕育出了生命,人就是这样来的。而现在我妻子循着这条路回去了,她比我先走,在此时此刻,她可能在一个巨大的密室里面,踏踏实实地睡觉了,她就解脱了,那我还不高兴吗?他说我想起这些来,我就忍不住要敲着盆唱歌了。看,这是亲人的死亡,面对亲人之死,能够有这样一种坦然的欣慰。其实这种心态,我们说中国的民间,有的时候,有大智慧者也能做到。民间讲究办喜事有两种,叫做红白喜事。不仅红喜事嫁娶,生命繁衍的开始是一桩喜,那么白喜事,寿终天年为老人送行,也是一桩喜事。所谓红白,只是生命的两端,生是生命来临之前的迎接,白是生命寂灭之后的相送。而生与死之间不过是一种形态的转化。
'配音'庄子:大自然它赋给我形体,用生活来使我劳顿,用岁月来使我年老,用死亡来使我永远休息。自然是变化的,人必须顺应自然,这样才能不喜不惧。
如果我们真有庄子这样的心态,也许我们会少了很多的牵绊和苦楚。
那么大家可能说,是啊,生老病死,周围的人总免不了有这么一番相送,但是真正到自己自处尤难,自己能面对得了生死吗?自古到今,有多少炼丹的人,从魏晋的时候开始,炼那些五食散,吃完的之后要宽袍广袖出去发散,人所有的追逐为什么总是想着可以长生不死,那么庄子也得面对他的一死吧?他有很多学生大家都在商量,老师真是有一天,到了百年之后,我们怎么给老师打点他身后之事?庄子就开始跟他的学生讲:我死了以后,什么东西都别准备,我就用整个天地做棺椁;做我的大棺材,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是我的葬品。好家伙,这么说起来,比我们所看到的楚王墓、汉王墓,比什么王陵都要奢侈,他用天地日月当连璧,玉和珠玑都作为他的陪葬品,跟他在一块了,我就要这么一个大葬礼,就把直接把我扔出去就完了。学生不敢,想想说:老师,如果我们不给老师弄个小棺材,扔在外面,被野兽吃了怎么办?然后,庄子想一想,告诉他的学生们:我要是扔在荒山之上,我可能就被那些苍鹰,乌鸦,所以天上的飞鸟飞禽,就把我的尸体给啄食了;如果你要是好好的,弄一个棺材把我装起来,埋在地底下,有朝一日木头朽了,人也烂了,我喂的就是地下的那些蚂蚁,蝼蛄,所有地底下的小虫子,我无非也就是个饲料而已,你干嘛要抢天上那些东西口里的食物,喂地下的东西呢?那头不都是这样一种物质不灭,不都是被吃掉吗?这就是庄子对自己形体和自己生死的一种看法。其实这个说法,让我们想起现在在西藏地区某些地方还流行的天葬,也就是说人死之后,希望他的这个肢体被这些个仍然飞翔的天上的飞禽带走,能够重新在天界以一种有形的形态回到他生命的本初。可能在很多文化中,有一些理念都是相通的,那就是豁达是人解脱的前提。
我们社会上有许多抗癌俱乐部,有很多的抗癌明星。其实过去一听说得了癌症,那几乎就是判了死刑了。可是现在为什么有的人就能活很多年?因为他有一种内心的调理,他乐观。他自己不惧怕死亡时候,奈何以死惧之。这个死亡是你心里的一种暗示,其实庄子从来是一个不惧怕死亡的人,他不惧怕的方式,就是“乐生”这两个字,也就是说,活得好比怕死要强得多。这个观点呢,跟儒家的思想也会不谋而合,这就是孔夫子回答他学生的那六个字,叫做“未知生焉知死”。人,活还没有活明白,干嘛去想死亡的事呢。在这一点上可以说儒道相通,给我们的都是一种温暖的情怀,和一种朴素的价值,就是“活在当下”,永远是这四个字。人是活在当下,在当下看破了名,穿透了利,甚至不俱生死,那我们的心灵空间能有多大啊!这是一份大境界(于丹心语)。
大家会说庄子看破了这么多,这个人是不是很消极啊?对他来讲,已经无所挂碍了,那他还在乎什么呢?其实,庄子在他那个时代,是一个内心有所判断,但不一定要转化为行动的人。民间有这么一个笑话,说有两个人在田头,一个人在烈日炎炎下努力地种麦子,干活干得汗流浃背。另个一个人就躺在树荫底下喝着茶,哼着小曲。然后干活的人当然会觉得自己是勤勉的,在道德上一定是有资格去训戒那个懒汉的,所以他就说:你看你你这么懒惰,你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你怎么能每天就这样浪费大好时光呢?然后乘凉的那个人就悠悠闲闲的说:我问问你,你现在这么卖命吃苦受累,你又为了什么呀?他说我为了丰收啊;他说你丰收又为了什么呀?他说丰收以后我就可以用粮食去卖钱;乘凉的人又问他,你卖了钱以后你想干什么?种麦人说,等我卖了钱,我衣食无忧了,再遇上这样的炎炎夏日,我就可以不下地干活,找一个树荫躺着喝茶哼曲,我就可以悠悠闲闲地享受生活了。然后现在在乘凉的那个人告诉他说,我现在就已经在过这种生活了。所以,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你未来的梦想。
其实大家想一想,这仅仅是一个笑话吗?有很多时候,我们随手可得的事情,但是被我们观念上一个误区给遮蔽了。可以说庄子在他的一本书里,留下了很多隐约的他生活的影子,在这里有很多判断跟儒家彼此呼应。只不过儒家所看重的,永远是大地上圣贤的道德,永远看中的是人在此生中建功立业,这样一种成全;而道家看重的是更高旷的苍天上人的精神的自由,他看中的是人在最终成全以后的超越。可以说,中国的儒家思想,在社会这个尺度上,要求人担当,但道家的思想是在生命层面上要求人飞越。担当是我们的一份社会责任,超越是我们的生命境界(于丹心语)。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看过庄子很多的故事,你会打通他的一套生命哲学,这不简简单单以积极或消极而论,而是在我们生命不同的体系上给我们建立起来的参照系统。以庄子的话说,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完成天地之间一番逍遥游。也就是说,看破内心重重的樊篱障碍,得到宇宙静观天地辽阔之中人生的定位,在这样一个浩瀚的坐标系上,让人真正成为人,让我们的内心真正无所拘囿,让我们风发扬励,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让现实中种种的窘困,只在当下可以看破,而在永恒生命的引领上,有这样一翻逍遥游的境界,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永远去追寻。
二、境界有大小
庄子用许多寓言故事,去告诉我们,境界的大小,完全可以判断一个东西的有用和无用。也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以世俗的眼光判断事物,而只有站在更高的境界上,懂得以逆向思维的方式去观察周围的事物,才能获得成功的人生。于丹教授认为,在现代的生活中庄子的寓言对于那些急功近利的追求是一个很好的提醒。所有的荣华富贵、是非纷争都是毫无意义的。当你具有大境界时,才能理解什么叫做“天生我材必有用”,才能有一个快乐的人生。那么,我们如何才能达到这种大境界?有怎样才能获得一个快乐的人生呢?请听北京师范大学于丹教授讲于丹《庄子》心得《境界有大小》。
在庄子的《逍遥游》中呢,有一个核心的命题,就是什么是大,什么是小。《逍遥游》其实无形的拓展了我们的想像空间,告诉我们世间的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世间的小也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因为真正的大与小,不仅仅在眼界之中,还在人的心智之中。所以大与小呢,它决不单纯是一种文学化描写的境界,更多的时候它表现在生活里边很多实用的规则,也就是说人的这一生,有生之年小大之境应用起来完全不同,会带给你不同的效果不同的人生。
那么大家都知道,惠施和庄子是好朋友,所以呢惠子和庄子之间存在很多对话。《庄子》中写到说,惠子啊,有一天去问他,说你看魏王给了我一棵葫芦籽儿,我在家呢就种了这么一架葫芦。结果长出一个大葫芦来,有五石之大。这么大一葫芦看起来很丰硕饱满,最后我就发愁了,因为他太大了什么用都没有。他说我把这大葫芦要是一劈两半,用它当瓢去盛水的话,那个葫芦皮太薄。所以叫做其坚不能自举。要是盛上水,往起一举它就碎了。用它去盛米面粮食,盛什么东西都不行,因为皮薄而体积太大。所以想来想去说,葫芦这个东西种了干什么用的,不就是为了最后当容器,劈开当瓢来装点东西吗?什么都装不了了,所以惠子说:“这葫芦虽然大,却大得无用,我就把它打破算了。庄子呢想了想就开始给他讲故事。庄子先不说这个葫芦干什么,说我告诉你啊,宋国有这么一户人家。他们家还真是有稀世的瑰宝,就是家里有个秘方。这个秘方呢能够在寒冷的冬天让人手脚沾了水以后不皴。他们家有不皴手的药啊,所以就世世代代一漂洗为生。有一天,有一个过路的人偶尔听说他们家有这个秘方就来了。跟他商量,我以百金来购这个秘方。全家人一听,晚上就开了一个会。说咱们家这个秘方,虽然由来已久。但是全家人这样漂洗为生。咱们也没见过百金呢。人家花这么多钱,不就买个方子嘛,干嘛不给他呀,咱卖了吧。所以呢拿了百金以后太知足了,觉得这省去多少辛劳呢。这个过路的人呢,拿了这个秘方就走,他是去干什么呢?当时战国时候,各个地方都在诸侯混战之中,为了争地而战。那么在东南部就是吴越之争。吴越之地,我们知道是靠近水乡。这个人从宋国拿了秘方直奔吴国去跟吴王讲。如果你要是选在寒冬腊月真正向越人发起水战,那么你有此秘方,军士可以手脚不冻。手不生疮可以拿着兵刃。而越人没有这个秘方,你可以去试一试这个效果。吴王就听了他的建议,拿着小小一个秘方开始向越人发起了水战。这一战吴国大胜。所以这个提供秘方的人呢。裂地封侯,马上身价非同一般。你想想,这个方子给不同的人用,它可以带来不同的人生效果。如果你有大眼界呢?你会看到同样这样的一个秘方,但它会增值,它可能会决定一国的命运。从而它会带来提供秘方这个人自身的改变。那么庄子告诉他说,大葫芦也是一样,你怎么就认为它非要刨开当瓢使呢?如果它是一个完整的大葫芦,你为什么不用个网子把它系起来绑在腰间,用它当做游泳圈呢?所以你可以去浮游于江海啊!带着一个大葫芦自由自在地去漂泊。难道一个东西必须要被加工成某种规定建制的产品,它才一定叫做有用吗?
为什么相同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可以产生完全不同的价值。庄子的寓言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人境界的大小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人们常用世俗的眼光墨守成规地去判断事物的价值。而只有大境界的人,才能看到事物的真正的价值。于丹教授认为,眼界的高低境界的大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即使在现代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我曾经看到一本翻译过来的书,叫做《隐藏的财富》。这里面讲了一个故事,就是蒙哥马利写的一个故事。他说有一对兄弟在1845年,来到当时垦荒的纽约。这弟兄两呢漂泊来到这里,觉得生活很难继续。大家就商量说咱们怎么样能够活下去?作为外来的移民,两个德国裔的小伙子,哥哥原来还有一技之长,就是在德国的时候做泡菜做得很好。这弟弟呢太年轻什么都不会。所以他哥哥说,纽约这么繁华的一个都市,我们作为外乡人太难生存了,我走了,我去到一个乡间去加利福尼亚继续我做我的泡菜。他弟弟想说反正我也没有手艺,我就一横心,一跺脚,我就留在这儿,我白天打工我晚上求学。我总要学点什么。他学了什么呢?留在纽约以后,他就去攻读了地质学和冶金学。他哥哥到了加利福尼亚比较富庶的一个乡间。留下来看到一个很廉价的土地,买下来就在这儿开始种卷心菜——咱们说的那种洋白菜。种了一地洋白菜,就为了最后腌泡菜。这个哥哥很辛勤。因为他觉得他有一技之长,他就每天都在种菜。四年以后,弟弟大学毕业了,到加利福尼亚来看望他哥哥。他哥哥说:“你现在手里都拥有什么呀?”他弟弟说,我除了拿了个文凭,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哥哥说,你还是应该跟我扎扎实实地干活啊。我带你看一看我种的这个菜园子吧。就把弟弟带到了一望无垠的卷心菜的菜园子里。他说你看看,我干的这种成就。他弟弟呢就蹲下来看了看菜,然后扒拉一下菜底下的土,在那儿看了很久,进屋去那了一个脸盆盛满了水,把土一捧以捧地放在里面漂洗。往下在看,然后他就非常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的哥哥。他说我现在要测一下你这块土地。因为他发现脸盆底下,有一些金灿灿的亮闪闪的这样一些金属屑。等到他运用他的冶金和采矿所有的知识鉴定之后。他长叹一声,他说哥哥你知道吗?你是在一座金矿上在种卷心菜。其实我们有太多的时候,当我们安然得享受生活带给我们的秩序。我们日复一日,早晨起床白天工作晚上睡觉,看着大家怎么生活我们也将怎样生活。我们想着手中有一技之长,我可以养家糊口,我可以过很好的日子。我们从来没有跳出自己现有的经验系统,重新质询一下我还可以换个角度吗?。我目前所拥有的这些技能,我还有没有可能让它发挥更大的用处?也就是说,庄子在《逍遥游》里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永恒的问题:什么叫做有用。
作为家长我们经常会跟孩子说,你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下午蝴蝶你做的是没用的事。这一下午如果你练钢琴是有用的。我们可能跟孩子说,你这一下午就在那儿和泥巴,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