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门之后,汤煦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心脏一直在不规则地跳动着,右眼皮也一直在跳。
方淑宜今天的态度太奇怪了,按往常来说方淑宜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的,但今天的方淑宜却什么都没说就放他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汤煦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但是,能发生什么事儿呢?
一个很奇怪地念头突然跳出了汤煦的脑海里:不会是他家要破产了吧?
这念头确实太奇怪了,汤煦自己都觉得很好笑,汤家家大业大,哪可能说破产就破产呢?
再说方淑宜和汤宏深俩人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以俩人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化险为夷,扭转乾坤的。
但有时候情绪这种东西就很奇怪,一个念头一旦产生之后就很难停止了,公交车上晃晃悠悠的,汤煦的思绪在不断地纷飞着。
万一,公司真的遇到麻烦了怎么办?
万一,方淑宜和汤宏深没能解决那些麻烦怎么办?
万一,汤家真的要破产了怎么办?
汤煦虽然很讨厌汤家,但他毕竟是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他很难想象如果汤家没有了,自己到底要怎么生活。
陆柏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汤煦……汤煦!”
汤煦猛然回神:“嗯?”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陆柏清的语气有点儿无奈,说,“到站了。”
“啊?噢,哦。”汤煦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说,“下车下车。”
“刚想什么呢?”陆柏清又问了一遍。
汤煦摇头笑笑,说:“没什么。”
那些想法乱七八糟的,但都没有根据,汤煦肯定不可能跟陆柏清说。
“你看我像很好糊弄的样子吗?”陆柏清很无奈地瞥他一眼,说,“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有事儿你就说,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呢?”
“没……没有,”汤煦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有点绷不住了,脱口而出一句:“陆柏清,我怕我家出事儿。”
跟谁都能瞒着,汤煦唯独跟陆柏清瞒不住,看到陆柏清的瞬间,汤煦的情绪便到达了顶点。
他倒豆子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陆柏清说了,陆柏清坐在他身边很安静地倾听着,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捏他手背上的肉,目光专注而柔和。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怎么就冒出了这个念头,”汤煦说完还觉得不好意思,补充说,“其实我觉得这概率很小,我就是胡思乱想的。”
“嗯,别乱想。”陆柏清安抚似的蹭他的手背,说,“就算是你妈妈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也不一定会到最坏那步,她经营公司那么多年了,总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是你再不喜欢她,也知道相信她的能力……对吗?”
陆柏清并没有责怪汤煦的胡思乱想,只是很温柔地替他分析现实情况,听着陆柏清不紧不慢的语调,汤煦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悄然地冷静了下来。
情绪上头是一瞬间的,冷静下来之后,汤煦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啊,万一的意思是一万分之一,那概率太小了,大部分都属于一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范畴。
而且陆柏清说得很对,别的不说,汤煦还是很相信方淑宜和汤宏深在公司管理方面的能力的,汤家的公司就是在俩人的操持下才发展壮大的,俩人结婚的时候,公司远没有现在的规模。
车很快就到站了,汤煦拎着东西,小跑着下车了,他远远地朝着陆柏清挥手:“快点儿快点儿,我还着急见小杜阿姨呢!”
陆柏清等了两秒才跟上了他的脚步,无奈道:“……你慢点,别摔了。”
到了陆柏清家里,汤煦很热情地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杜清秋,杜清秋很开心,拉着汤煦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俩人很久没见了,汤煦本来以为会有点儿尴尬的,但其实并没有,杜清秋性格好也会聊天,三两句就让汤煦放松下来了。
在陆柏清家里确实比在汤煦家放松,汤旭家虽然大却很压抑,而陆柏清家里有种平淡而朴实的温柔。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仨人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说是仨人,其实基本上是陆柏清和杜清秋俩人干的,陆柏清掌勺,杜清秋负责给他打下手,至于汤煦,小少爷那做饭水平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能在旁边儿给俩人讲单口相声,逗他们开心。
年夜饭的配置也很简单,一荤两素,三菜一汤,陆柏清又额外炸了些炸货,什么鸡块儿、鱼块儿、藕夹、红薯丸子之类的,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比起汤煦家厨师做的饭,这些完全是不够看的。
但汤煦就是觉得陆柏清家的年夜饭比自己家的好吃,更有滋味。
陆柏清炸东西的时候,汤煦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儿,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偷吃,一会儿吃个小鸡块,一会儿捞个小藕夹,汤煦最喜欢吃的是红薯丸子,软软的甜甜的,舌头稍微一抿就化开了,刚炸好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汤煦吃的时候还不小心烫了一下嘴。
别看要准备的东西不算多,真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挺浪费时间的,待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