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如墨,一到夜晚,就吹起了凉风,屋顶上也越来越凉快,裴邢在房顶上待了许久,估摸着她该睡沉时,裴邢才从屋顶上飞跃而下。
他转身入了寝室,室内一大两小皆睡得很香甜,裴邢没好气地戳了一下承儿的小脸,只觉得白疼他了,将他请了过来,只管呼呼睡大觉,裴邢点了他和钟璃的睡穴,让珞瑜进了室内,轻声吩咐了一句,“抱走他。”
珞瑜闷头将承儿抱了起来,扛回了毓庆宫,至于小皇子,他每晚都会喝两次奶,留在这儿也不妥,裴邢让安涟将他抱去了偏殿。
他这才躺到她身侧。
少女一身月白色中衣,橙黄色烛火洒在她脸颊上,她精致小巧的轮廓,异常柔和,裴邢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眉宇间,她依旧轻蹙着眉,面上添了一丝清愁。
裴邢又想起了她的质问,说他一直将她蒙在鼓里,他轻轻扯了扯她的发丝,也添了一丝愁绪,不瞒着,真坦白了,万一,她后悔嫁给他……
裴邢不敢深想,漆黑的夜里,他这双眸,犹如浸泡在泉水中的黑濯石,散发着一股冷茫,他绝不允许她后悔。
他握住了她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钟璃醒来时,瞧见小皇子和承儿不在,就明白是他动了手脚,她伸手按了一下太阳穴,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
宫女们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伺候了一番,她平日很和善,跟大家说话时,也都温声细语的,笑起来很温柔,昨晚却有些反常,宫女们多少有些忐忑,这会儿伺候时也小心翼翼的。
其中一个小宫女有些紧张,为她倒洗漱用水时,一紧张,茶水都泼出来一些,她吓得小脸惨白,赶忙跪了下来,眼眶也红了,“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饶命。”
钟璃这才淡淡扫她一眼,面前的少女跪在地上,身子在止不住地轻颤,钟璃其实并不喜欢她们的诚惶诚恐与动辄下跪,今日也懒得多说,只淡淡道:“下去吧。”
这宫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她退下后,是安涟亲自为她倒的水,期间安涟忍不住偷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少女微垂着眼帘,眸中的情绪让人难以窥探,不知不觉间,竟也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
钟璃洗漱好,就去了偏殿,小皇子也已经醒了,小家伙睁着双乌溜溜的眸,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他越大五官越精致,小脸冰雕玉琢似的,每次瞧见他,钟璃心中都不由软成一团,她将小皇子抱了起来,小家伙乖乖趴在了她怀中。
钟璃这才询问了一下昨晚小皇子为何会哭,奶娘刚开始还不敢供出裴邢,见皇后娘娘突然冷了脸,也不敢再瞒,终于将昨晚皇上的一举一动和盘托出。
见果真是他将小皇子弄哭的,钟璃在心中又记了他一笔,快到用早膳时间时,钟璃便抱着小皇子去了毓庆宫。
今日是个晴天,外面也没风,端的是春暖花开,百花齐放,钟璃这才敢将他抱出去。
此时,承儿和小泉才刚刚迷迷糊糊醒来,昨日,他们走了不少路,自然有些累,睡得便久了一些,承儿睁开眼睛时,还迷迷瞪瞪喊了声姐姐,显然还记得昨晚去寻钟璃的事。
谁料摸到的却是一只小手,他瞬间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小泉?我怎么回来了?”
小泉打了个哈欠也坐了起来,神情也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我睡的时候,你没回来,回来时,我估计睡着了。”
承儿已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也没再纠结,他尚记得,三叔和姐姐闹矛盾的事,也不知姐姐好了没。
他心中挂念钟璃,飞快穿上了衣服,又从床上跳了下来,踩上靴子后,就道:“我去瞧瞧姐姐,你们温习功课时,不必管我。”
小泉也想去,他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嘴笨,不等他说出来,承儿已经跑了出去,他急吼吼穿上了靴子,也跟着往外跑。
钟璃抱着瑞儿来到毓庆宫时,瞧见的便是两个小少年从屋中飞奔出来的画面。
钟璃道:“头发尚乱糟糟的,跑这么快作甚?”
承儿眼睛一亮,欣喜道:“姐姐怎么来了?”
至于头发乱不乱的,他已无暇过问,承儿已眼尖地瞧见了小外甥,“哇,瑞儿也来了,姐姐怎么将他也抱来了?太棒啦!小外甥能出门转悠了吗?”
钟璃含笑道:“来陪你们用早膳,天气暖和了就可以。”
瑞儿也没睡,这还是钟璃首次将他带出坤宁宫,他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着,眼睛好似看不过来。
见姐姐脸上满是笑,也不似在生气,承儿才不再担心,他开心地晃了晃瑞儿的小手,瑞儿正好奇地盯着他院中的杏树,这颗杏树,还是去年张妈妈在时,亲手种的,如今枝头上开满了花。
坤宁宫没有杏树,瑞儿趴在母后肩头,一双乌黑的眸,始终盯着杏花,小手被舅舅晃了好几下,也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