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川。」梁封侯冷眸凝视,他雷厉风行地转身朝帐外走,「跟我出来,其余人,从今日起,三日内不得出营,违令者,军法处置!」
江百川在士卒们的注视下走出营帐,叶宏放留在帐内,他侧首环视众人,说:「接着聊呀,方才不是挺能聊的吗?说的比茶馆说书的还好听。来,我坐着听你们吹,接着吹。」
士卒们目光涩缩地环视,随即都站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营帐外的风呼呼地刮,薄霜在夜里大了不少。江百川在短短数月的训练里晒黑了皮肤,但面容仍旧白皙。他的体魄此刻看上去很健壮且匀称,这些都归功于海噬的灵药。
梁封侯于薄雨中背对着江百川,说:「江百川,各营各部的班值调令,你是怎么知道?」
江百川抱拳恭敬回答:「回禀大人的话,小的不曾知晓。」
「的确,你不知道,也不该知道。」梁封侯挑了挑嘴角,「本部军营调派的军情皆由满红关尉史刘大人亲书,在由飞鹰传信至大漠各营。」他抬头望着夜空里的霜,「本都尉方才不久才接到飞鹰传信,班值调派除了我和各营领将,其余人等皆不知晓。」他转身正视江百川,「可你方才所画的沙图,一笔一划和飞鹰传信一模一样。这,你如何解释?」
江百川面色平淡地说:「回禀大人,这是小的猜测的。」
梁封侯一挑眉头,重复说:「猜测?」
江百川点头,说:「正是,那沙图所画,皆是小的胡思猜测。」
梁封侯深深吸气,旋即迈开步子朝其他营地走,同时说:「我有执巡任务在身,我们边走边说。」
江百川跟上步子,两人于霜雨中巡视各营。
「说说吧。」梁封侯散漫中藏着几分警惕环视左右,「你是如何猜测到的。」
「喏。」江百川跟在他后头,「小的来满红关前,曾读过江王妃撰写的行军记,还有甄氏一族自开国来镇守满红关的史记。凭借其中战役和大小事情,小的这才猜测其中一二。」
「江王妃所写的行军记本都尉也看过。」梁封侯回想起江笑南跪坐于檐下廊边妙笔生花的模样,「不过那其中记载的都是些行军打仗的记录,不曾提到军情。」
「行军之途,江王妃字里行间记录的清楚。这行军记,只是小的用来猜测甄将军是何等将领。」江百川语调轻松,「倒是甄氏一族的历代将领史记,叫小的如梦初醒,这才大胆猜测。」
「那依照你说。」梁封侯驻足停步,他侧身看向江百川缓慢且低沉地问,「甄将军是何等将领?」
江百川抬眸,简练干脆地说:「天纵之才。」
梁封侯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甄将军自入伍行军,大小战役不下参战不下百场,且都是有记录在册的。其中难言未曾记录的战役,恐怕细数甚多。」江百川寻思着记忆,「铁血营是最先成立的大营
,遵循杀伐之意,此营不战则以,若战便是杀伐一场的惊天大战。另,破风营皆是弓手,除却长短弓弩、床弩,弓手对于风向和策应一举更是熟练于心。两营一攻一守,仿效的是先贤大将破城先破风的战法。只是在甄将军的改变下,更显出类拔萃之势。」
梁封侯满意颔首,他挑了挑下巴示意:「继续说,其余各营呢?」
「外寇生而擅跑马,纵横千里,长驱劫掠。北境之大无法及时传信,加之旧时的满红关不曾有飞鹰传信,所以传信得靠烽火狼烟,这便是烽火营诞生之处。烽火起,狼烟示警,北境县城驻防士兵可提早做出防范。」江百川好似铭记于心地口吐连珠,「其后便是骁骑营,虽披铁甲,但胜在马种皆是高头大马,极适北境这般酷寒之地。长驱驰援、绕袭,可做奇兵。这便是当年西境受巴人苦战之困得解脱的根本。」
梁封侯越听越觉得惊讶,他面上不做表情,只是淡淡地问:「还有呢?」
「战败巴人后,甄将军学习并改进巴人战法,制造出的战盾巨大且高过寻常人。并以此为根基创立陷阵营。」江百川心神驰往地感慨,「古有云,陷阵之志,有死无生。陷阵营甲士历年长居大漠前线与外寇作战,步步为营,以守为攻,立于不败之地。不败便是长胜之师。而今能抵御迦拿人长矛的军队,非陷阵营莫属!」
梁封侯提醒:「还有两营,你可是忘了?」
「沉沙营脱涌于斥候一部,是大漠里的探子,步卒擅长涉,且位置变化诡异多端,遭遇外寇也可做伪装躲避。在甄将军歼灭右庭将驯化飞鹰之法带入军营后,更是为其增添虎翼之势。」江百川说的尽兴,他略作停顿看着梁封侯,「至于吹角营,小的不知其情,行军记与史记中也不曾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