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位置宽敞,混混们掀了桌布将桌椅堆积顶在门前,旋即死守在门前严阵以待。
急雨沿着檐上滴落,台阶前的水泊落着连串滴答水珠声,雷鸣滚滚轰隆震响,可厅内却是死寂的可怕。
混混们神情紧张地齐齐盯着大门,有人还悄悄贴着门板附耳,从湍急的雨声中分辨任何异常的声音。
片刻后,他听到了,随即倏地扭头朝一众人说:「是马蹄声,很远。」
马蹄声还在远处,但仍叫众人松懈的神经骤然紧绷!
高城此刻受了伤,一名混混兜着袍子从内厅跑出来,他单膝跪在高城身前,一股脑将怀里的瓶瓶罐罐溜到地上。
「帮主,这刀口深着呢。」混混咬开酒瓶的瓶塞按住高城的胳膊,沉声说,「忍着点。」
高城没看他,眸子阴恻恻地盯着元吉,只是微微颔了下首。
褐黄的酒液哗啦啦地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冲开了血肉浸入肌肉和骨骼。高城登时闷哼一声,他蹙着的眉在挤皱里现出了狠厉的模样。
混混清理完伤口,将白色的药粉尽数到处撒在伤口上。
这一下剧烈的疼痛从手臂直窜大脑,攻城闭了闭眼猛地摇了摇头,随即就见他突然一把推开混混,似愤懑地猛地转身,一拳重重打在墙壁上!
「!」
砰地一声又是一拳,土墙被打出一个凹坑,墙皮伴着土屑掉落。高
城倒抽了抽气,片刻,他双臂高举在头顶撑着墙,垂着头没说话了。
一众混混看着这一幕都杵在原地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高城都默然垂首。
「你……」江果袖子里的手微抬了抬,可她收回了,「没事吧?」
「呵呵,没事?」高城陡然转身盯着江果,「我的兄弟死了,你说我有没有事?」
江果皱了皱眉,旋即面色便缓和下来了,她似劝慰地说:「那小二——」
「我兄弟!」高城吼了一嗓子,旋即喉间滑动,言语带着悲悸,「从我还是混街的街溜子起,他就跟着我。他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大哥,我们同吃一口馒头,喝老天爷赏的雨水长大,我们都是阴沟里爬出来的,他是我兄弟,我是他大哥!」他戳着自己的胸口,「可我活着,他却……」zbr>
元吉静静注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湿漉漉的衣袖里还粘着稠密的血,像是染进皮肤,渗入了血肉。他似从记事起就浸泡在鲜血中,染红了自己。
兄弟,这个字眼是多么奢侈的幻想。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可当那小二倒在雨夜中,用手臂撑着地朝前匍匐,口中喊着声嘶力竭的「走」。
他突然非常羡慕高城,高城有一个好兄弟。
「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元吉平静地说,「他混出了人样。」
高城闻言忽然抬起望着元吉发怔,他嘴唇发颤,呼吸逐渐急促,旋即突然朝着元吉扑了过去!
「草!我问你,是不是你小子在搞鬼!」高城瞪着阴狠的眸子,「那些羽林军都他妈拿箭射我的人!」他用受伤的左手顶着元吉的脖子,另一手指着外边厉声说,「横翁的人安然无恙,羽林军没动他,这他妈分明是商量好的!你小子,带着陈金裘那狗杂碎来我这开天价,骗老子做赔本买卖!老子的兄弟着了你的道!」
他闷声咆哮,那左臂发力时带起绷紧的青筋,刚止血的伤口骤然崩裂,血流不止!
元吉冷着脸任由他拽着沉默,片刻,他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可却又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