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沉寂下去,盯着画卷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
门扉突然传来敲门声,白衣在外头喊:「夫人,三爷要出门议事,随行的护卫不够数,得让元吉随行过去。」
老夫人应了声,旋即朝元吉摆手,说:「元吉,去吧。」
元吉揖礼起身,他走出房门时回头望了望。
老夫人嘴里哼着曲儿,一手从桌上的小盒里拿出针线。她对着针线穿孔,可穿了几次都穿不进去。
白衣在外头悄声催促,元吉没理,他折返回去,伸出了手。
老夫
人迷惘地抬头望着他,旋即缓缓将针线递过去。
元吉穿好针线,随即交还,又是郑重地揖礼,便退出去了。
老夫人捏着针线愣坐在门前,望着屋外空荡荡的庭院,听着屋外响起嘹亮的鸡鸣,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身的儿子不如你的儿子。」老夫人望着画卷上的人,随即将针穿过撑开的绣袙,「这线呀,就像是我们女子的头发,每一根都连着思念,每一根都连着过去往昔,一针一针的穿过去,不想忘的留在帕子里,想忘的可又都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女子的命?」
她对着画像和蔼轻笑,旋即一针一针地穿过去,针头穿过绣袙,过去,回来。
过去,回来。
黎明已至,破晓的曙光沿着门槛如潮水般漫延进来,为桌案上的画卷镀上了一层璀璨的芒。
那于笔墨中跃然而出的画中人似在刹那间变了。
神情柔婉,嘴角微扬。
清晨的天空万里无云,橘色的霞光沿着旷野蔓延照亮了大地,也唤醒了熟睡中的崇都。
清晨的东门大街城头立着打哈欠的岗哨卫兵,宽敞的大街上,农户拉着水牛朝城门慢悠悠地走着。
一辆马车行驶而过。
车厢内,陈金裘看着元吉和白衣,手中持着那信纸微举,说:「这信里说,此次案件若想审理,还得依托你二人的照顾。我大哥说的,我信,只是你们二人……」
他话顿住没在说下去,但元吉和白衣都听的明白,陈金裘没理由信他们。
元吉收回窥视窗口的目光,说:「此行要见的人,能给大人一个交代。」
「崇都不比烟州,内外九城混杂。」陈金裘手在身前虚划了个圈,「到处都是各方眼线。」
「所以得找个跑江湖的角色。」白衣垂着袖,「东门大街这块他掌舵。大人就算不认识,应该也听过。」
「东门大街掌舵?」陈金裘疑惑蹙眉,沉思片刻忽地倒嘶了口气,「你们要带我去见那个地痞流氓?」
「大人,此言差矣。」白衣会心一笑,「跑江湖的,要都说地痞流氓不合适。他做的大,在崇都势力不小,往后大人少不了要用到他。」
元吉紧跟着说:「大人此次归都接管刑狱,底下的官吏们明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皆颇为不满。往后要办事的地方多,得跟这号人打交道,不走明面也能私下给办的干净漂亮。」
「可那都是道上的黑子,本官和这类人为伍,要叫人见了,往后的脸往哪搁?」陈金裘忧心忡忡,「刑狱里大半都是这些跑江湖的败类。」
白衣双手收入袖口,说:「大人,俗话说黑白两道,各有各的天。江子墨虽被押解进都,可如今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大人心知肚明,在下也就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