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陈金裘望着窗帘外的夜景,「交代你的事办了吗?」
「办了,都妥当。」老实扭头说,「府上哭丧的人去了二爷的坟地,没人使唤,我叫了大爷留的人去了刑狱,老大人们都吱声了,说着静候佳音。」
陈金裘眉头一挑,问:「是那个叫元吉的护卫?」
老实回答:「对,还有个奴才,两人一道领腰牌去的。」
陈金裘没回答,可老实突然往马车里递了一卷卷宗,说:「还有这,那护卫说是三爷留在马车里的,叫我给捎带过来。」
陈金裘一怔,他接过宗卷一看,眉头顿时一蹙。
这宗卷正是他离开烟州时,陈丘生追着赶上送来的
。他翻开宗卷细细阅览,可一封夹在宗卷中的信忽然飘落在地上。
他抽出信纸看了看,片刻,持着信纸的手垂在膝头,说:「今日这酒又苦又甜呀。」
老实闻言一怔,挥着马鞭的手都顿在半空。
陈金裘这是回了他那句密语。
今天麻烦找上来了,可解决麻烦的也跟着来了。
陈金裘眯着眸子回忆刘修良的那句话。
「你可对本王撒谎了?」
车轱辘转动着,陈金裘缩在黑暗里靠着车身,望着夜幕喃喃自语。
「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实话,谎话。
他都说了。
陈家在崇都是律法大家,历代先贤皆司职廷尉一职,像是世袭承继的祖业行当,这一家子的人都恪守己任,信奉生命般地遵行郑国之法。
同样,家法,也是法。
陈丘生走马上任廷尉后,陈家便扩建了新宅子。院子不大,四四方方。不过建立之前得先拆掉上一任族长的老宅子,给新族长腾地方。
这是祖规,也是家法。意思是说,老去新就,青出于蓝。
而今陈丘生孤身滞留烟州,自然当家做主的人便换了陈金裘。
所以这间院子在驿站传来快报的消息后,老夫人便命人将屋里屋外的东西给置换成新,棉被、床褥、纱帘,皆是一水儿的水缎冰丝料子,加之西境黑木造的家具摆设,院外种的老树剪枝裁叶,更甚的是书房,打理的那叫一个一尘不染。
虽然老夫人在南城门不肯受陈金裘子拜母之礼,可她是陈家大夫人,陈家讲的是规矩,法不容情。所以这前前后后,她得按规矩办,自个儿精挑细选的忙前后张罗,而且还提前在崇都给陈金裘物色了良门千金,就等着他回来。
此时夜幕已近清晨,临夏的夜空悬着一轮残月,云层铺在下头低行疾走,遮住了一角。
月色稍逊,心事重重。
时至寅时,陈氏宗祠里泛着幽光,烛火摇曳,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默声诵经,外头门前站着三名仆役,门侧两头则守着两名护卫。
「寅时五更~」锣声清脆一震,更夫嗷着嗓子喊,「早睡早起,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