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丘生将信递过去,平静地说:“念。”
“放肆!”焦朋兴当即暴喝,“我乃是皇后亲弟,你要我当众念自己的?!陈丘生,你莫要欺我无人!”
“现下这公堂之上只有臣子,没有皇亲国戚。”陈丘生逼近一步,“念。”
焦朋兴抬手挥开,面红耳赤的吼:“我看你这廷尉是不想当了!”
陈丘生知道对方不敢,所以举着信说:“我这官当不当由圣上决断——劳烦梁都尉,念念这信。”
梁封侯正要去拿信,焦朋兴突然探手要抢!
梁封侯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焦朋兴的手腕,往下一扯,焦朋兴吃痛当即大叫起来。
梁封侯一手扣着焦朋兴,一手抬纸抖开,说:“焦士史亲收,密信已托人打理妥当,江林已死,我已命人替换江林前去崇都自首告罪,江子墨此次在劫难逃——”
“如此便好。”陈丘生打断他,“焦士史,如今此事牵动九州,圣上亦在崇都观望,我现下问你,认不认?”
“陈大人。”酆承悦无声站起来,“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这案子如若照你这么审,这天,怕是要大变了。”
阴霾的天色下起了凄冷的雨,细密的雨珠洋洋洒洒在顷刻间变成瓢泼大雨。
场外的百姓没处躲闪,都被浇了个当头,可他们没走,皆是翘首以盼。
这场案件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他们已经不是要江子墨安然无恙了。
他们要真相!
陈丘生回眸凝视着酆承悦,两人四目相对!
在争锋的气势里,陈丘生平静地回复:“这郑国上下只有一片天。”
轰隆隆。
雷蛇自阴云间游走,江子墨像是撑到了能喘息的那一刻。
他抬起苍老的面容,浑浊的双眼从模糊中看清了陈丘生的模样。
“你当真是冥顽不灵。”酆承悦凑近耳语,“此事若是传到司空大人那,你们陈家,怕是要不复存在了。”
“酆大人多虑了,这里没有陈家,只有郑国律法。”陈丘生与之对视,“酆州牧,倒是这些信,你作何解释?”
酆承悦侧过身,阴声说:“老夫但听吩咐。”
这一幕落在江子墨眼中,他明白。
陈丘生赢了,但他也输了。
“来呀,证据确凿。”陈丘生掩唇重咳几声,“酆州牧、士史焦朋兴、管家马福,三人谋划密令门下小吏罗川假扮江林,按律,关入大牢,因此中案情牵涉众多,待本廷尉回都,涉案者一道押送回去,审理其中详细。”
那袖袍染了些红,陈丘生像是随意踏了两步,然后定定地站在原地。
马福惊异地发愣,像是木头般被拖走,焦朋兴则被架着高声咆哮咒骂,唯独酆承悦甩开了吏兵的钳制,背着手坦然走向大牢。
所有人像是窒息了一般环视着陈丘生,一州之牧、皇亲国戚,皆被他定罪押入大牢,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更没人能理解或是看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就像是雨中浓雾密布后的一条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