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不是!”
马和吓地猛然松手,他手脚齐动向后退缩,哑声高喊:“我就是江林,我就是江林!那封信是江子墨大人亲手交给我的。”他厉声大喊,“是江子墨亲手交给我的!!!”
“你不是江林。”元吉眸子如刀,语调森寒,“真正的江林已经死了。”
马和忽然浑身颤栗了一下,冷汗岌岌而下。他抬眸盯着元吉,像是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强自镇定心神。
“江子墨勾结叛国余孽,其罪、其罪当诛!”马和像是阴影中的厉鬼,阴恻恻地说,“他身为江氏族长,收留叛逆,意图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这是为我族谋生,为江氏——”
“你这是在谋害江氏一族!”元吉冷声打断,“只因为你双亲性命握在代州牧酆承悦的手里!是也不是!”
“酆承悦答应替你照顾二老,所以你答应替他送死,是也不是!”
“你顶替江林,意图构陷江子墨窝藏甄氏余孽,置他于死地,是也不是!”
在接连不断的逼问声中,马和疯了般的摇着头,随即抓着脏乱的头发匍匐在地上哽咽抽泣。
“不是、不是、不是!”马和哭着喊着,他突然从阴影中扑出来,乌黑的手探出木柱疯狂舞动想要去抓元吉,“你到底是谁,说!是不是江子墨派你来的?!还是焦朋兴?!还是酆承悦?!!!”
“江子墨?焦朋兴?酆承悦?为何你单单只是想到这些人?”元吉冰冷的眸中突然多出几分怜悯,他俯身阴声一字一句的回答,“为何不能是郑国大司空,庞、博、艺。”
马和瞳孔放大,他扒着木柱身子却瘫软下去:“不可能……绝不可能!司空大人绝不会派人来的,绝不会,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大司空又怎么知道你不会为了独活而诬陷酆承悦?”元吉森然冷笑,“为了苟活,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又算的了什么?命呀,是自己搏出来的。”
这声话语令马和的十指扣紧木柱,撕裂的伤口溢出鲜血,沿着柱身淌落,他无助的抽噎着。
“没有。”马和面颊抵着木柱仰视,眼泪混着眼角的灰尘淌落,倔强地吞咽着唾沫,“我就是江林,是江子墨、是他亲手把信给我的。”
“真正的江林在甄毅被砍头的第二天就已经出发前往边塞。”元吉端起他的下巴打量,“而你是在队伍快到代州的时候出发的,这一点,边塞士兵可以作证。”
马和拽着元吉的衣袍,喉间滑动,绝望地说:“都是说好的,这是死局,司空大人为何要在此时变卦,为什么?你到底要什么?说!你到底、到底要什么!”
“这自然是死局,但如今局势已变。”元吉贴近对方的耳朵说,“酆承悦为求自保已倒戈向太尉。司空大人有令,此案密谋主使只有一人,此人名为,酆承悦。”
“酆大人倒戈了。”马和怔怔呢喃,他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激动地拽紧元吉的衣服,焦急地问,“那我父母——”
“你父母无恙,我已派人将你父母接到烟州。”元吉扯开他的手,“完成司空大人的嘱托,从今以后,你不是马和,也不是江林,你还是你,你是罗川。”
罗川,这个名字已经有十六年没有人被喊起过了,就连改名后,他的父母为了他的前途,都叫他和儿。
马和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像黥刑般烙印入骨髓的?那硕大的代州牧府邸里的罗川,在阿谀奉承的笑声里逐渐弯下了腰,一口一个干爹叫着陌生的人,可换来的却是死路一条。
这个名字令他浑身剧震,他怎么可以忘记?他在过往的记忆里想起双亲苍老的面容,忽地跪在地上缓缓哭出了声。
哭声越来越大,引的周遭牢房的犯人顿时叫骂起来,嘈杂的声音汇聚一团,在幽暗的牢房里不断回荡,犹如厉鬼的哭嚎声连绵不绝。
“我不是马和!!!”罗川揉皱了囚衣,他在叮当作响的铁链声中站起来,挺直脊背悲声咆哮,“我是罗川!我是罗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还未尽孝,我不能死!爹!娘!!!”
凄厉的嚎啕声中,罗川重重跪地,对着牢房的出口方向连连磕头。
他抬头时,元吉的身影已经不再了,周围的叫骂声包围了他,令他仿佛在刹那的疯狂中如坠冰窟。
哽咽声渐渐停止,他喃喃低语:“我是罗川。”
元吉出了牢房,狱卒听着里面铺天盖地的叫骂声,蹙眉问:“动静这么大,你未免也太过声张了吧?”
元吉奉礼说:“师兄见谅。”
“无事,如若江老大人能从此案得脱。”狱卒搭着他的肩膀,“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老子也陪着。”
元吉轻笑两声,看了看班房,见没人,就问:“我师姐呢?”
狱卒翘着大拇指身后的牢房指,说:“进去见外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