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和茂荀有些忐忑,虽说这山头也是他们家的,但是,打扰别人总是不对。
“这位姐姐喜欢看风景,我就带她来嘛!”夏雪撒娇道,已经步上木梯,推开了门。然后回头叫静言和茂荀,“快进来。”
二人进去,萧鸿伫立屋外。
走进屋中,一眼便看见正对面墙上一幅字画,画的山水,写的是美人。茂荀和静言一眼便看出它是出自当今六王爷之手,不禁疑惑地对视一眼。六王爷的画,除非自己馈赠,否则,怎么可能流落在外?
画下一方案桌,上面摆了一个细长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枝红梅。
屋正中一方软榻,塌上一个小桌,棋盘和茶具并列摆着。
只看这些,便知屋主是风雅之人。刚见了夏雪那屋子,一下子又见到这一派纤尘不染、诗意盎然,倒有些不习惯。
这屋子依然是并排三间,夏雪走到右边一间门口问:“姑奶奶,你有客人吗?”
“一位姑娘找我算卦,你们别惊扰了人家。”伴着声音,屋中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步履沉稳,精神矍铄。
“哟,这姑娘是什么命格,居然能让姑奶奶破例卜卦?”夏雪扶她到一张椅子边坐下。
“什么命格?王妃命格!”羡鱼夫人没好气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
茂荀和静言以为她在开玩笑,夏雪却“呀?”了一声,道:“那我要看看,重要的是让这两位也看看,王妃不是我们家的,可是他们家的!”
羡鱼夫人拉住她:“你给我好好站着!”然后对茂荀和静言道,“二位快坐。”
茂荀没有马上坐下,反而拱手行礼:“晚辈姬茂荀,这是我的妻子宫静言。”
羡鱼夫人一听,定定看了静言片刻,点头道:“坐吧。”
待茂荀和静言坐下,她对夏雪道:“你这丫头就爱胡来,带人回来就算了,不带去你那边,倒来打扰我!”
“我那边五毒俱全,上山又麻烦,我哪里敢?这两位不是凡人,出了个好歹,我万死不足以赎罪的!”
“既然知道人家不是凡人,还如此乱来?!”羡鱼夫人白她一眼,才看着茂荀和静言,“二位一看便非池中之物,老婆子不愿沾惹是非,就不道破了,也就不行大礼了。只是劝诫二位,还是快快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自然要回去的。”茂荀道,“只是,人难免有累的时候,还好寻到了今生挚爱,多累亦可无怨无悔。我的身份,应该不愧对天下。我尽心尽力,必然可以做得到。但尽了这份心力,少了这份愧,作为一个男人,我却愧对了妻儿、愧对了自己……纵使天下歌功颂德,又有什么用?今日,我任性一回,偷得浮生半日闲,虽然不能让静言永久快乐,得了这份记忆,也是好的。”
“茂荀……”静言握住他的手,心中感动又震撼,说不出话来。
羡鱼夫人看着他们,点点头:“如此女子,嫁了帝王,本为她不值。嫁了你,倒值了。住下来吧,重任在身,你也住不了多久,尽情放纵几天,老天也会宽恕的。”说着,她望着外面的天,“它选了你,便是奴役你,是该给你一点报酬……”
说完,她又对夏雪道:“客人来了,先带他们去休息吧。你师公的屋子空得只剩下床了,带他们去你师叔的屋子住吧。”
“嗯。”夏雪点头,又领着静言和茂荀出去。走到门口,见了萧鸿,她笑道:“你总不能和主子住一块吧?既然师公的屋子还有床,铺了稻草、加床棉被,便给你睡吧!”
萧鸿倒没话说,直到夏雪将两处房屋指出来,他才发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遥遥相望隔得太远,不好保护皇上。
“山上不会有人,便听夏姑娘安排吧。”茂荀道。
“我不是夏姑娘!”夏雪突然道。
“难道是冬姑娘?”
“你才是冬菇的娘!”夏雪撇开头,气呼呼地把气撒到萧鸿身上去,“我家这四座房子,好久没翻修了,你功夫好、又是男人,一会儿你就动动手,让它们全部焕然一新,好迎接新年!”
里面羡鱼夫人见他们走远,才起身走进刚刚的房间,房里有一个貌美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那美妇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一行人,听见羡鱼夫人进去,忙回过头来:“娘……”
“哎,本说娘儿两个多聚两天,哪知道小雪儿突然回来……”羡鱼夫人叹道,“回来就回来了,还带了这意想不到的人来!”
“是静言啊!”美妇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娘不高兴么?”
“可也够惊吓的!”羡鱼夫人叹道,“静言该还认得你吧?”
“三年前诗语的灵堂上见过,自然还认得。”这美妇是六王爷的王妃谢百合,年轻时承蒙诗语的母亲救过一命,六王爷感念在心,因此和宫家结为至交,对诗语也特别照顾。哪知诗语早早没了,当时夫妻二人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那等夜深了你再下山去。”羡鱼夫人道,“这两人只看那身份便知道其厉害了,静言见到你,必然疑惑,联想到别的事就不好了。”
谢百合却道:“我只是来求卦的客人,半夜下山,倒更让他们怀疑了,还是一会儿就离开。”
二人仍然站在窗口说着话,一会儿后,东边屋子里夏雪和萧鸿走了出来。
百合道:“长途跋涉,需要休息,又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在屋里,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我这就走。”
丫鬟拿来狐裘披风给她披上,扶着她出门,往夏雪的屋子那方走去,下山的路在那屋子旁边。走到四座屋子围起来的平地中央,东边那屋的房门突然打开来,静言从里面跑出来,激动地叫着夏雪的名字。茂荀紧跟着她跑出来,两人一起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