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韧确信自己是听到了口哨声了。
说不清游了多久,口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藏在无边无际的薄雾背后,但方向应该没错,随着他不断的前行,越来越清晰了。
近处横着什么,游近了看才发现是船桨,罗韧伸手把船桨拨开:木代怎么了,连船桨都丢了吗?
只是,没空去想那么多了,再一次浮出水面,他终于隐约看到不远处横着的孤零零的小船,还有船上坐着的人。
那一口提着的气终于松下来,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胳膊和腿都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身体的酸痛和疲乏铺天盖地袭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十米……八米……五米……
终于伸手搭到船,罗韧的身体都有轻微的痉挛了,他额头抵住船舷,剧烈的喘着气,胳膊一阵阵发颤。
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看木代。
她一定哭过了,眼圈泛着红,手里攥着那个口哨。
罗韧说:“你漂的可真远啊。”
这是实话,今天海上有浪,小船会不自觉的随流而飘,又起了雾,可视度比平时低,但是根据最初听到的哨声判断,她这位置不是一般的远,而且,一般的距离也不可能让他手脚发软。
你漂的可真远啊。
木代说:“又不是我想漂的。”
又说:“你上来吧。”
不是不想上去,现在手足都没力气,觉得爬上船都很难做到。
罗韧看了她一会,说:“你下来一下。”
“我不会水。”
“没事,不会淹到你。”
木代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坐到船舷边,搂住罗韧的脖子,然后慢慢挪下来。
没有淹到,罗韧很快就搂住她的腰了,胳膊慢慢收紧,海水浸透衣服,很凉,却更容易感知到他的身体和温度,她在海里没有支点,只能偎依着他。
为什么让她下来?
罗韧轻轻凑到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有点说不下去,只是搂住,然后把脸埋进她肩窝。
他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那段时间,和老蚌恶斗的那段时间,他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游过来的这一路,海水也许并不很凉,但对他而言,冷的彻骨,他设想了可怕的可能:如果她不是漂走,而是淹死了呢?
她会淹死的,她一定会淹死,因为他忘记她的那段时间,足以够她淹死好几次了。
老蚌很重要吗?那只畜生很重要吗?抓不住又怎么样?罗韧痛恨自己在那段时间,下意识地把对付老蚌放到了第一位。
木代呢?被他忘记了。
所以重新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有失而复得的感觉。
幸亏,幸亏她没有出事,幸亏那可怕的假设没有发生,如果她出事了,真是自己人生中最荒唐拙劣痛悔的一笔,为了一只蚌,把她给丢了。
木代有点奇怪,罗韧刚刚是同她讲“对不起”吗?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罗韧说:“来,上船吧。”
他把她送回船里,眼神和动作都温柔,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木代问:“怎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