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奾静默片刻,将头转向窗外,突然感叹地道:“天好蓝喔!”
她因消瘦显得大而空洞的双眼,凝视着远处的天空,喃喃地说:“这么美丽的蓝天,我还能再看几眼呢?”
“你在胡说什么?!”林宗泓一听,顿时惊慌又心酸。“医生不是说了吗?现代医疗技术这么进步,也有病人控制得很好,所以只要好好与医生配合,还是很有可能治愈的,你怎么可以对自己、对医生没信心呢?”
林宗泓用责备来掩饰慌乱。
“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更不是怀疑医生的技术,我只是……好害怕!小宇才六岁,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那该怎么办?如果我命中注定真该如此,那么我走了也没有怨尤,但我真的放心不下小宇,我一想到就好慌好怕……”
童若奾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伪装勇敢,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崩溃痛哭了。
“若奾……”林宗泓上前轻抚她的后背,鼻头酸涩难受。
他也很难过,但他硬是忍住泪水,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哭!
“宗泓!”童若奾转身抱住他的腰,哽咽低泣,颤抖着把心中的恐惧,全部哭出来。
其实她要的不是安慰,只是宣泄。
让她哭出郁积在心中的担忧与恐惧,那么她会再坚强起来,重新面对病魔。
“若——”
杨靖卉洗好水果,推开门正要回到病房,不料竟看见童若奾与林宗泓拥抱在一起,她心中一惊,立刻倒退离开病房,反身关上门。
拿着刚洗好的葡萄,怔忡地走到角落的休息处坐下,她茫然望着白色的墙壁发愣。
杨靖卉,你在难过什么?她问自己。
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出让林宗泓,成全罹患癌症的若奾。
那么,看见他们亲密拥抱,你难过什么呢?
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当然应该高兴……”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要若奾能够好起来,那我会比谁都开心。”
“靖卉?”病房的门打开,林宗泓探出头来。“刚才是你吗?我好像听到声音。”
“没有啊,我刚洗完葡萄回来。”她立刻站起来堆起笑脸,晃晃手中那袋清洗干净的葡萄,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若奾呢?这葡萄很甜喔!刚才洗的时候,我偷吃了几颗……”
她快步走进病房,假装不经意地把欲言又止的林宗泓,关在病房门外。
杨靖卉这么刻意、不自然的撮合,饶是病中的童若奾,也逐渐察觉出不对劲之处,因为她实在做得太明显了。
“若奾,我去外头晃晃,让宗泓好好陪你聊聊。嘻!”
“若奾,你肚子饿了吗?宗泓亲自为你炖了鸡汤喔,这是他的爱心你要多喝一点。”
“若奾,你想去散步吗?让宗泓推你去。”
“若奾,我看以后让宗泓来医院陪你就好,我在家专心照顾小宇和店里头的生意……”
“宗泓,靖卉究竟怎么了?”
某天,他们又被强迫外出散步时,童若奾终于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了?”林宗泓脚步顿了下,沉声低问。
“她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童若奾转头问林宗泓。
杨靖卉反常地拼命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敏感的童若奾当然也发现到了。
林宗泓轻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充满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