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嗣正欲硬着头皮追问,大老夫人却跟上一句:“夫君说的极是。”
再看看众人,皆是一副明了的样子,宁嗣内心大哭:众人皆醒我独醉!太丢人了!
九老太爷又问道:“七嫂觉得如何?”
柳氏微微颔首道:“大哥说的极是,燕京要变天了,我们颜家已经被动的选择了避雨的地方,那两家恐怕向着圣意靠拢,故有此举,三年之后,这两门亲事也成了必然。”
九老太爷立刻拍板道:“既如此,那我就立刻回信给魏国公和泰宁侯,等三年孝期将满后议定这两家亲事。”
宁佑似懂非懂,而宁嗣彻底傻眼了……。
孝期是不能议亲的,所以今日的几位长辈的谈话是严格保密,宁嗣纵使听得满头雾水,也不敢问他人,只得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似乎有千头万绪,但是就是揪不出关键来。
次日,九老太爷将宁嗣叫进去,问道:“弄明白了没有?”
宁嗣摇头,“侄儿愚钝,没能听懂诸位长辈的意思。”
九老太爷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大伯受了伪帝的牵连,不敢将朝堂之事说的太明了,怕引来祸患;你七婶娘呢,她虽极明白此道,但是一介妇人,不方便说的太透;你呢,年纪尚小,还不懂里头的玄机,不过也没关系,慢慢学便是了。”
言罢,九老爷子将皇上给顺平伯和睡莲赐婚,意在立目前的皇长子魏王为太子的渊源说了,“……皇上没有嫡子,那么按照常理,是应该立长、或者立贤,原来的皇长子肃王被贬为庶民,从皇家宗室除名,现在的皇长子,就是魏王。”
“魏王凭借长子的名分,就能获得一大批老臣保守派的支持。而赵王凭借着赶伪帝下台的功绩,现在是赢得了贤德的名声,但赵王在伪帝作乱时种种不作为,导致燕京大乱,民不聊生,已经被皇上所不喜,而且赵王此等不顾大局,为了一己私利,将国家陷于危难的行为,迟早会被人瞧出来——像魏国公这样经历百年的世家,还有一些朝中大臣,恐怕已经觉察出来了,将来只要皇上决定立太子,魏王上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魏王妃毕竟是出身颜氏宗族,皇上给你九姐姐赐婚没多久,魏国公和泰宁侯就求娶颜家女,可见朝廷的风向是慢慢转向魏王的。”
“更何况——。”九老太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还有三年孝期,若三年之后赵王能反客为主,力压魏王。魏国公和泰宁侯也可以反悔的,他们也损失不了什么,而我们也只能忍下,毕竟孝期不能定亲。”
宁嗣猛地点头,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颜家只能吃闷亏。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魏王的赢面越来越大了,皇上也中意魏王,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后魏王能顺利立太子,将来我们颜家、顺平伯、魏国公、泰宁侯都是有从龙之功,家族才能繁荣兴旺。”
九老太爷谆谆教诲道:“作为一个当家人,要谨慎思考,同时也要有乐观的心态,你必须让家人感到安全,感到有希望,否则一家妇孺跟着你战战兢兢过日子,早晚就会出事。”
宁嗣低头连说了好几个是,少年人单薄的肩膀更显孱弱了。
末了,九老太爷又是一叹,说道:“你是未来颜家的当家人,单是读圣贤书考功名是不成的,无论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家里庶务,人情来往,你都必须要学通透。你父亲做当家人的时候,家里有老太太和五嫂打点,无须他操心,你母亲已经走了,内宅之事还是需要女人打点。”
九老太爷看着十三岁稚气未褪的宁嗣,不由的叹道:“所以等过了三年孝期,你也是要速速成婚的,五房不能没有女主人照应。”
娶妻?宁嗣又惊又羞,忙说道:“侄儿——侄儿三年后也只有十六岁,家里男子都是十八九岁说亲,未免太早了,内宅之事有两个婶娘和嫂嫂们管着,侄儿是放心的。”
九老太爷摇头道:“你和其他男丁不同,你们五房的小姐在孝期之后都会很快的嫁出去,而且她们嫁的个个都是高门,都需要娘家撑腰。”
“泰宁侯府和魏国公府水都深的紧,你九姐姐虽然是开府单过,但是那本家永定侯府岂是好相与的?永定侯府世子迟迟不得立,恐怕将来顺平伯府和那位庶出侯爷的恶斗在所难免。”
“你一介男子,很多地方不方便出面,就必须靠女人在贵妇堆里斡旋打点造势。所以你娶妻是当务之急啊,即便现在是在孝期,叔父我回京之后便要开始寻访书香大家族,给你物色妻子,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五房三个女儿虽然都即将嫁入勋贵世家,但是颜家本质还是书香门第,宁嗣作为未来当家人,他的岳家肯定也是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
十月底的时候,许三叔果然拿了兵符从卫所调兵马去云南和世代镇守在此地的沐国公府会和,先打北越,后攻缅甸,战事持续了一年,震慑西南诸国。
与此同时,颜家九房登上返京的官船,赶在京杭大运河冰冻之前回燕京,七房柳氏出乎意外的带着张嬷嬷也跟着九房回京了。
柳氏肯定是舍不得和儿子儿媳还有已经会翻身的孙子静白,可是没办法,柳氏回京有个非她莫属的任务——给宁嗣挑选妻子、未来的颜家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