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小孩子却没这个本事。宁康却忍不住了,他天天问母亲沈氏什么时候回去,他想爹爹了;琪莲一听弟弟起爹爹,也不禁眼眶含泪,亮晶晶的看着沈氏。
沈氏也想着丈夫,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被人诟病不孝,给婆婆伺疾心不诚。所以每当宁康哭着要爹爹,她往往明面上喝斥,暗地里却也搂着一双儿女偷偷抹眼泪。
所以在五月初七那天,颜老太太宣布择日回京时,沈氏暗暗在手腕上掐了三道血印,才忍住当场痛哭失态。
吉日就在五月初十,颜大爷特告了假,与大夫人来扬州港“挥泪送别”颜老太太一行人。
纵使如此不舍,无奈留恋处,兰舟催发急。执手相看泪眼后,还是你上你的大船,我坐我的大轿去了。
由于没想到会在扬州滞留那么长时间,从燕京出发时众人都没有带夏天穿的单衣,颜大夫人慷慨的掏出私房钱给这一行人做了好几套衣衫,连仆人都是三套,更别提颜老太太成箱的新衣了,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若单论财富,大房舍我其谁。
走了十来天的水路,官船顺利抵达通州港,依旧是颜九爷亲自来接,久别重逢,九夫人眼里的炙热似乎能将九爷融化了,宁康第一个冲出去抱着九爷的腿又哭又笑的,琪莲规规矩矩给父亲行了礼,无限艳羡的看着弟弟在父亲膝下撒娇。
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颜九爷有些动容,他默然拍了拍琪莲的肩膀,然后给颜老太太行了跪拜大礼。
沈氏站在颜老太太后面,借口擦汗,抹去了眼眶即将滴落的泪水。
众人弃舟登车入京城,照例是颜老太太和素儿坐一车;九夫人带着儿女一车;睡莲和玫儿坐一车。
刘妈妈和采菱早就侯在车内了,看眉眼甚是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玫儿极有眼色,知道这对仆人有话要说,玫儿便眉头一皱,用帕子捂住口鼻,抱歉的看着睡莲,说道:“我有些晕车,怕走到半道上呕吐,脏了车子,不知外头还没有空的马车,我还是单独坐吧。”
刘妈妈忙道:“有的有的,出门前大管事说如今暑气大了,多备了几驾马车,怕挤着主子中暑气。”
玫儿笑了笑,捂着胸口下车,去了另一架马车。
睡莲心中有数,问道:“是不是容嬷嬷和窦嬷嬷为了田庄和铺子的事又吵起来了?”
采菱和刘妈妈对望一眼,齐齐说道:“是,也不是。”
刘妈妈说:“是这样的,此事也由铺子而起……。”
睡莲母亲魏氏的陪嫁极其丰厚,当时魏氏还在南京待字闺中的时候,朝廷迁都燕京已成定局,官员也好商户也罢,纷纷在燕京买田置地。
那时候魏老爷子还在,他眼光卓越,下手快,在燕京城郊置买下两个几百亩地的大田庄,燕京城内也有八间铺面,两处房产。
所以当魏氏出嫁时,除了南京的田地铺面,燕京的一个大田庄和四处铺子也成了她的陪嫁。
这燕京城四处铺面中,有两个在富贵商户云集的东城,还有两个在权贵世家云集的西城,四个铺子都是租出去收租金,打理起来也简单。
而这其中最好的铺子、也是租金最高的铺面,就在燕京西城最繁华的西四牌楼,正好阜成门大街和西四牌楼南街交叉口!
说起来这个地方没有人不知道的,因为燕京城斩首、凌迟等酷刑几乎都是在西四牌楼这块风水宝地执行!每到那时,西四牌楼挤得是人山人海。
而这种地方在风水上恰好是主财的,所以这个铺面可谓是黄金地段的黄金铺面,说日进斗金一点也不夸张——单是租金就是一年一千三百两啊!
这个铺子是租给一家老字号绸缎铺,十几年来,交租及时,从不拖欠,是个好租户。
可就在今春二月末,一滴雨没下一个夜晚,阜成门大街上一家客栈起火了!那晚恰好刮起了西风!火势席卷而下,几乎整条街都遭了秧!
绸缎铺在阜成门大街最东边,损失算小的,货物钱财都抢出来了,人也没事,但三层的铺子烧塌了一半,需要重新翻修。
睡莲说:“律法上不是说谁家不慎起火,便要他家陪吗?既如此,找那家客栈老板陪便是。”
刘妈妈低声道:“那天火大风急,客栈一家活活烧死在里头,连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