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君怔了一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道:“陛下还说了什么?”
皇后一向雷厉风行,不比皇帝性子温和好相处,宫中的下人们一向怕皇后比怕皇帝更甚,王福良早知道领的这个是倒霉差事,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没说再什么了。”
郭元君冷冷问道:“陛下如今还病着,本宫不去,谁在陛下跟前侍疾?”
王福良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只道:“就是奴才这些人在跟前伺候。”
“江糜芜呢?”郭元君冷笑一声,问道,“她在不在陛下跟前?”
王福良暗暗叫苦,只得答道:“屋里是汤总管伺候着,奴才不在跟前,不敢胡乱猜测。”
郭元君便不言语,只是坐着若有所思,采玉不失时机端上了参茶,郭元君便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呷着,王福良弓着腰站在跟前,亏的是素日里站惯了的,此时犹自觉得腰酸得难受,却又不敢动问,总有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听见郭元君淡淡说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王福良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倒退着出了门,快步往福宁宫回去,暗自想着是皇帝不让皇后到跟前来,挨整的却是他这个传话的,却不是晦气!
刚到后殿,就见糜芜带着拾翠正往屋里送药,看见他时便站住脚,笑道:“王公公回来了。”
王福良心说我倒了霉一半是因为你,脸上却还是笑道:“回来了,江姑娘辛苦。”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糜芜一歪身在榻上坐下,从提盒里拿出药碗给崔道昀喂药,王福良便站在跟前的地坪上回禀道:“奴才照着陛下的话,已经跟皇后娘娘说了。”
崔道昀就着糜芜的手吃了一口药,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福良便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糜芜便是一笑,轻声道:“陛下别难为王公公了。”
崔道昀略略一想,自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向王福良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王福良松一口气,瞟了糜芜一眼,无声致谢,糜芜只是笑吟吟的。
等王福良走了,崔道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糜芜忙接过空碗,又拿起一颗蜜煎樱桃往他口中送,笑道:“王公公肯定是在那边受了气了,陛下偏偏还要追着问他。”
崔道昀笑了下,道:“做奴才的嘛,在哪儿不得受点气。朕上午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在外间待着玩吧,等朕得了空再来陪你。”
糜芜答应了,等吃了早膳就到外头的屏风里坐着看书,果然一上午不时有朝臣进进出出,皇帝跟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虽然她没有刻意去听,然而偶然从屏风的缝隙里瞧一眼,总能看见那些人神色严肃,猜也知道是有要紧的事。
说不定就是在商议如何处置郭思贤。朝堂上的事她虽然不懂,但如果郭思贤倒下,皇后又怎能独善其身,太子又怎么能不担心自己,朝臣又怎么能不心生猜测?连她都能想到的事,皇帝不可能想不到,那么皇帝,是准备罪不及家人,还是早就安排了其他的后路?
也许她该多留心留心福宁宫里其他的事,糜芜心道,
晌午近前,崔祁煦心事重重地踏进福宁宫,待发现郭元君不在时,不觉怔了一下,忙问道:“父皇,母后没过来吗?”
“你母后昨日辛苦了一天,朕让她今天不必过来了。”崔道昀淡淡说道,“今日审的怎么样?”
崔祁煦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就连侍疾,也不让母后来了吗?想起刚才进门时屏风后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在,崔祁煦心里猜着不知道是哪个嫔妃在这里,胡乱答道:“审问了赃款的下落,又提审了相关人等,等下午继续提审。”
崔道昀有意提醒他,便道:“秦丰益之前招供,赃款交给了镇国公府的鲁总管,这个鲁总管眼下在何处?”
“相关人贩多数在刑部大牢,等儿臣回头问清楚了此人在哪里,再来回禀父皇。”崔祁煦道。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崔道昀说不清是失望多些,还是懊恼多些,身为储君,身为主审,竟被人从头到尾蒙在鼓里,他这个太子,是真的太不称职。
“太子好好查查这个鲁总管的下落,再来向朕回复。”崔道昀道。
崔祁煦也着急走,连忙告退,出门时又向屏风里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只看见海棠色衣裙的一角,崔祁煦不敢多看,忙赶到秾华宫,一看见郭元君便屏退了左右,低声道:“母后,之前去江南抓了秦丰益的,正是崔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