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君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是大事。
镇国公郭思贤候在偏殿中,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连忙迎上去,看见郭元君便要下拜,郭元君双手扶住他,低声道:“免礼。”
芳华带上门,郭元君扶着郭思贤在椅上坐下,问道:“父亲这时候进宫,有什么事?”
“刚刚收到消息,秦丰益和江南道一十二名官员尽数失踪,”郭思贤低声道,“江南有变。”
郭元君吃了一惊,忙道:“几时的事?”
“秦丰益七天前告病不出,昨日才被发现,一家老小都不在节度使府衙内,臣心里想着,应该是七天前就已经着了道。”郭思贤紧锁双眉,“只是不知是谁下的手,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传出来。”
郭元君沉声道:“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郭思贤摇头道:“来的路上我细想了一遍,陛下的心腹这些时日都没有出京,江南那边又都是臣的人,不像是陛下。”
郭元君冷笑一声,道:“父亲不要只看这些,就看谁最想扳倒郭家。”
她说着话,眉头便皱了起来,神色也严厉起来:“当初我就说那钱拿不得,早就让父亲管束好郭骏阳,父亲总不放在心上,这下可好,郭家迟早要坏在他手上!”
政通六年江南水患,朝廷下拨八十万两赈灾银,郭骏阳那时正要在城外建别院,手里银钱不够,便打起了赈灾银的主意,等郭元君知道的时候,郭骏阳已经以镇国公府的名义,向秦丰益要走了五十万两白银。
郭思贤由不得分辩道:“是娘娘的兄弟背着臣向秦丰益要的,秦丰益那厮只顾着巴结,不辨真假,竟然真给了他,臣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一切都城定局。”
“父亲当时大可以听我的劝,把银子退回江南,也还不算太晚,可父亲却自己截下了一半,”郭元君带着怒气说道,“郭骏阳本来就是个没轻重的,见父亲也是这样,越发胆大起来,这两年打着国公府的旗号在外面四处捞钱,连我在宫中都有耳闻,也难怪陛下不能忍!”
郭思贤这些年手握兵权,生杀予夺,也不怎么能听得进不顺耳的话,便道:“若不是截下那些银子往西疆打点,陛下早裁了臣的兵权,国公府哪有如今的显赫地位?臣这些年兢兢业业,为的都是娘娘和太子殿下,过去的事说也无益,眼下臣的人正从节度衙门向外追查秦丰益的下落,以娘娘的意思,该怎么办?”
“把人手放在进京路上,”郭元君道,“既然拿了秦丰益,肯定要进京面圣,到时候半路上劫下来。”
她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个杀的动作,郭思贤会意,道:“臣收到消息后,已经命人往水陆两道进京路上沿途查找秦丰益的下落,进京的四面城门方才也都传下了话,进出都要检查,只要有江南的人露面,有死无活。”
郭元君点头道:“好。”
她想了想,眉头越皱越紧:“若是陛下的心腹都没出京的话,这事又是谁去办的?”
城南一处宅院外,崔恕翻身下马,从鞍袋里取出一个包袱,迈步走进院内,堂屋的门虚掩着,崔恕上前推开,先前在城郊见面的白发老者正坐在窗前看书,含笑向他说道:“回来了?”
崔恕近前行礼,沉声道:“幸不辱命。”
老者指了身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问道:“人证赃证今在何处?”
“西郊。”崔恕道,“此时郭思贤应当已经收到了消息,须得想个法子把人证带进城。”
老者想了想,道:“此事我来安排,明日必定将人带进城中。赃证你可带来了?”
崔恕将包袱放在桌上,道:“来往账目和涉案人员的口供,都在这里面。”
“很好,”老者道,“我这就去面圣,你暂时在此候着消息。”
老者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向崔恕说道:“你立下大功,陛下定然会昭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明恕,你可还记得为师给你取这个表字,有什么含义?”
“敏锐曰明,宽仁为恕,”崔恕沉声道,“弟子一直记得。”
“很好,”老者道,“当年陛下为天下计,不得不送你出宫,你回去之后,要时刻记着这两个字,守好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
崔恕垂眸不语,半晌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