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芜一路跑回房间时,就见刘氏正躺在厅中的榻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整个人都已经虚脱,脸色是煞白,两颊却因为持续不断的呕吐涨得通红,小丫鬟们忙乱地围在她身边,不敢走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急得团团转。
刘氏看见她时,强撑着向她抬手,似乎是想要说话,然而话没出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糜芜瞬间就想到从前在乡下时,曾经见过吃药自杀的妇人,当时就是这种情形,一颗心不觉沉了下去。
江绍跟在她后面冲进来,一看情形十分不好,一叠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几个丫鬟都吓得脸色苍白,七嘴八舌地说道:
“正吃着饭,突然就这样了!”
“刚才看着,吐的东西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血!”
“不干奴婢的事啊,奴婢一直在外头伺候,根本没有进屋!”
江绍急切之间理不出任何头绪,只能连声催促周安:“你快去请大夫!快去!”
周安刚跑出去两步,江绍又叫住他:“先去跟太太说一声,快去!”
一片混乱中,只听见糜芜声音冷清:“周安去请大夫,拾翠去找太太,剩下的人,都给我闭嘴!”
周安和拾翠飞快地跑了出去,屋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刘氏艰难的呼吸声和呕吐声,江绍看着糜芜绷紧的脸,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有她在,肯定没事。
糜芜快步走到刘氏榻前,沉声吩咐道:“倒温水来!”
紫苏连忙去倒,糜芜直接指了茶壶,道:“连壶拿来!”
紫苏连忙送过去,糜芜接在手里,向江绍说道:“哥哥过来扶起祖母,这样躺着吐容易呛到,先给她漱漱口,然后尽量多给她喝水,让她把能吐的都吐出来。”
她记得那个喝药的妇人,一开始就是被猛灌水,因为喝水能把毒性冲淡,也能催吐,在没有确定什么问题之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江绍连忙上前,照她的吩咐照顾着刘氏,糜芜一边帮忙拍背,一边向紫苏说道:“你把刚才的情形说一遍。”
“是。”紫苏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小姐跟大爷走后,老姨奶奶就开始吃饭,吃了没多会儿说肚子疼,拾翠姐姐扶她去榻上坐下,本来想要倒些热水给她喝点缓缓,谁知道还没喝就开始吐,一吐就止不住,后面拾翠姐姐看着不对,赶紧跑去找小姐了。”
吃过东西?到底是得了急病,还是吃的东西不对?糜芜追问道:“谁伺候的吃饭?祖母都吃了些什么?”
“拾翠姐姐跟奴婢一起服侍的。”紫苏怯生生地说道,“老姨奶奶吃了酱瓜,八宝鸭子,香稻米饭,喝了半碗虫草鸡汤,别的还没来得及吃。”
“把祖母吃过的东西拣出来放在书案上,白术,”糜芜吩咐道,“你去趟厨房,就说大爷说的,这顿饭做得很好,让所有伺候这顿饭的都来我院里领赏钱。”
白术急急忙忙地走了,糜芜上前,从江绍手中接过刘氏,低声道:“哥哥带上各处的管事,把家里四门都封了,除了大夫,任何人不准进出。”
江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本能地答应了,急急忙忙奔了出去。
一刻钟后,厨房的人全都到了院里,顾梦初却推说身上不好,不肯过来,糜芜冷冷一笑,到了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在拿乔,今天的事若是跟她没有关系也就罢了,若是有关,她绝不轻饶!
半个时辰后,大夫被周安拖着,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此时刘氏已经喝了两壶水又全吐了,浑身脱了力,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倒在糜芜身上喘气。
周安拖着大夫上前给刘氏诊脉,江绍急急忙忙奔进来,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糜芜还没来得及回答,顾梦初扶着王嬷嬷的手紧跟着就走了进来,一脸不满地说道:“为什么封了院子?好好的又没什么事,你又折腾什么?”
话没说完,先看见刘氏的模样,顿时讪讪地闭了嘴。她原本没想到刘氏这么严重,还以为是糜芜借机生事,此时一看事情不好,不觉有些后悔。
“小姐,”大夫诊完脉,翻开刘氏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着口舌的颜色,皱着眉头说道,“老太太这个症状,不像是急病,更像是中毒,我需得检查一下老太太今天吃过用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