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几乎是强撑着参加完天子刘协的“安抚会”的。。这次来长安,此刻在袁绍心中想来,着实得算是个大大的错误。
早知道如此结局,当初老老实实的呆在河北多好?袁绍身为冀州牧,又实际掌控了并州,麾下带甲十万,又有袁氏家族四世三公的名望为依靠,可以说在河北这一亩三分地上,文臣武将皆要仔细揣摩袁绍脸色行事,绝对是皇帝一般的待遇。即便之前总有公孙瓒添乱,现在又有刘备接着不停搞事儿,但毕竟已然对袁绍偌大的“家业”构成不了什么实际的影响。总好过在来长安这短时间内,不管是政事还是军事上处处不顺心要强的多!
本来袁绍根本就没把青州吕布看在眼中,即便是吕布自被“赶出”河内之后,这一年多来着实混的风生水起,现在谁都知道青州因为得了徐州糜家之助,富得流油;而且当中原诸侯皆为突然而来的特大旱灾头疼不已的时候,青州却是根据之前定制的流民策趁机吸纳流民,壮大实力,特别是徐州掌控于吕布之手后,令本是死棋一盘的青州局势瞬间便有了战略纵深的余地,已然凭借着多重实力,跻身于汉末可以排的上号的诸侯之一了。
可这又如何?!吕布依旧是不足为虑的,哪怕是在吕布手下吃亏不少,精兵谋臣被拐走了不少,但也没有令袁绍将吕布当成毕生大敌来看,吕布还不配!
论地盘,他袁绍同样掌控两州,单单一个并州的面积就要比青徐加起来还要大;论实力,吕布虽然有闻名天下的陷阵营在手,可袁绍即便是没有先登营,也有与之齐名的大戟士;而且,在袁家光环的照耀下,冀、并二州世家大族纷纷归附,单就这一点,就不是被本州世家打心眼里排斥的吕布可以比的上的。
说到底还是名声!这年头名声的确是可以当饭吃的!你名声好,为世人所传,就相当于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麾下势力就会被人所接受。乱世中人命贱的很,世家大族其实也是有生存压力的,地主家没有余粮的情况比比皆是,倘若你名声被足够多的人认可,再有些实力,然后再做出些惊爆人眼球的事情,那绝对会吸引一大批人才投效的,比如自己的发小儿曹艹,阉宦之后,出身说实话还不如吕布呢,现在不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所以,在明显身上打着吕布军烙印,年纪轻轻便儿戏般的成了徐州刺史的秦旭,先是匹马下潼关,被某些“有心人”吹捧的如同张良再世、韩信复生一般,各种玄奇的版本听着都让人恶心,说到底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但直到明显被自己同曹艹联手坑了一把的秦某人竟然出其不意的躲过了必死之局,而且还因祸得福,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他老袁的救驾首功之后,根本不用沮授提醒,光听天子刚刚传召自己等人时将秦旭和吕布放在了最前面,袁绍也知道自己这回恐怕又办了件腌臜事。
“公与,眼下我们十分被动,某观天子之意,似乎也不想留在长安。而那秦旭小厮同孟德眉来眼去的模样,似乎早有图谋,我等此来所费颇多,可不能平白便宜了他们去才是!”天子起身回内室更衣,留在朝堂等待的秦旭等人不自然的分成了三拨人,马腾韩遂此番纯粹是来打酱油的,本来见事不可为都要粮尽撤军了,却在天上突然掉下这么个大功来,就好比刚刚赌输了全部本钱的赌徒,出门却得了消息自己中了五百万一般,只坐等好处临头便是,哪里还管的了天子是否还要立都长安?而秦旭同曹艹因为在临来时的那一番话,让曹艹对秦旭这般“大度”之举颇有些疑惑之意,正在想法设法的套取秦旭的真实想法,自然也聚在了一起。唯独因为之前怒极攻心,几度险些晕厥的袁绍脸色十分不好,被麾下谋士沮授扶着,萎缩在一旁,满脸阴狠的盯着恨不得捏成薯条的秦某人,一点也无袁家家主风范。
“主公说的不错,看那秦仲明同曹孟德的样子,许是在我等插手之前便早有打算了。而且现在天子因为那秦仲明的救驾之功而颇显亲近,怕是对我等谋划之事有诸多不利啊!”沮授小心的看了眼袁绍的脸色,低声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只看主公的心思是只想固守河北一方,还是欲成就王霸大业了。”
“公与不必相激!眼下天子年幼,此番才被宵小蒙蔽!我袁家四世三公,当以匡扶社稷辅佐天子为己任,又怎么能够坐视天子被小人所惑?而公孙瓒同那刘备等,不过是疥癣之疾,有俊乂在,加上刘和、鲜于辅等人的十余万大军在侧,难不成还怕那刘备不成?”袁绍猛烈的咳嗽了数声,借着掩口的机会,对沮授说道。
“主公英明!此番我等毕竟是来此兵力最多之人,陛下即便是有心成全那秦仲明,也必然不会令其专美于主公之前,却必然给其一定补偿,这也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沮授眼眸中晶闪闪的闪过几分异色,冷笑说道:“待会那秦仲明同曹孟德必然要向天子建议移驾驶他出,想来应多是兖州某处。既如此,主公可助其一臂之力,让其得逞便是!”
“这……公与,你不是曾经说……”袁绍这会子连咳嗽都忘记装了,惊疑的看着沮授,问道:“那我等这番前来又所为何来?莫不是真成了帮秦旭那竖子成名,助阿瞒这阉宦之后成事了么?”
“主公莫忧!之前这秦仲明匹马下潼关之事,想必就是曹孟德暗中派人鼓吹传开的。端的没安什么好心,目的想必就是为了使青州内乱,秦仲明心计超人,曹孟德瞒不了他的。而且相比于主公,青州同兖州同在齐鲁之地,同盟之间又是这般算计,所谓盟约长久不了的,因此,主公不必插手,必要时还要帮那秦旭一把,使其二州互掐才好。另外,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授上请主公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此时却是要向主公献上‘假道伐虢’之策了!只是尚需主公演的像一点,不至于令曹孟德看出破绽来!”沮授扶着袁绍低声说道。
“何为‘假道伐虢’之策?这同助阿瞒成事有何关系?”袁绍虽然也颇有智计,但如今一连串的打击,使得这位袁氏家主此时也有些被沮授说道脑筋转不过弯来了,皱眉问道:“袁某助阿瞒,倒是不会令其起疑。当初在攻袭长安西门时,阿瞒曾经相告一件有关公路的秘事,袁某当时甚至还派人去阻止颜良拖死秦旭呢,只不过因为颜良那厮无能,某派去之人尚未至潼关,便丢了那般重要所在!咳咳!”
“唔?主公同那曹孟德之间竟然还有此事?”沮授惊讶的看着吐露实情的袁绍,即便是沮授智谋出众,一时间也着实想不出来究竟是袁术的什么消息,竟然让自己主公在那之前便将自己的计策拿来相换了。不过眼下事情已然有了剧变,已经不是纠结于前事之时,虽然沮授心中有些疙瘩,但还是低眉说道:“曹孟德既然想将天子接了过去,主公足可拿保护天子之事说项,派一良将率大军以保护天子之名同去,就像是在曹孟德身边插上一把尖刀,却又让他不得不受着,况且天子既至兖州,那朝廷费用皆应由兖州所出,有我军兵力在彼,又可消耗兖州钱粮。只待时机有变,曹孟德中枢之地,对我等来说,也不过是自家后门一般了。”
“计是好计!只是阿瞒向来颇有智计,又怎能看不出我等用意?若是不答应如此提议,又当如何?”山高九仞而功亏一篑的感觉袁绍是遭的够够的了,此时听了沮授的设计,刚自心喜,却又皱眉摇头问道。
“主公放心,此乃阳谋,那曹孟德若是敢拒绝主公这等大汉义臣向天子表忠心之举,公然拒绝的话,天子又会如何作想?那其行为又和李傕郭汜二贼之逆举何异?到时候只要主公矫诏一封,只要能稳住幽州半壁,足可以倾借河北雄兵,一举取了他兖州便是,顺带着还能威慑青州,令吕布不敢轻动,徐徐为主公所图!”沮授像是早就胸有成竹的模样,袁绍才刚刚表示出疑虑之意,这边沮授便已经将事情的解决方法想出来了。
“好!公与好计策!正与某之所想略同!某得公与,真如高祖之得张子房也!”袁绍本就是心病,再加上激怒之下羞恼难堪所至,此番听了沮授的计策,身子都仿佛轻了几两,本来有所阻碍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公与有所不知,其实到时候不须矫诏,某已经有了传国玉玺的消息,公与此计也正好能够方便某去取之!说不得此番某不但要助阿瞒得到天子这个烧的通红的烫手木柴,而且还要在阿瞒助那秦旭的基础上,再给他加把火!令那青州吕布也好,徐州秦旭也罢,皆为我所用而不知!”
“主公!”沮授见袁绍这幅疯狂的模样,虽然也为袁绍从之前的颇为伤身的暴怒状态中走了出来而高兴,但袁绍如此作态,所言又颇有大逆不道之言,倒是让沮授本来十拿九稳的心思,蒙上了一层忧虑之意。
“旨意!此番赖诸君清天理廓,救驾勤王,辅佐大汉,功在社稷,朕实念之!不酌封不足以酬功,不奖勉无可抚人心,冀州牧袁本初,勤劳于王事,世代忠良,特进为大将军、爵邺侯,封车骑大将军,假节钺,掌冀、并、幽三州郡事。”
“兖州牧曹孟德,用心维德,建功于社稷,特进为太尉,爵武平侯,封骁骑大将军,假节钺,掌兖、豫、司隶州郡事。”
“青州牧吕奉先,戮力效命,善用先达,早建功勋,特进为大司马,爵温候加食邑五百户以奖功,封骠骑大将军,假节钺,掌青州郡县事。”
“徐州刺史秦仲明,年少英姿,救驾首功,孰堪嘉奖,特进为卫尉,爵武亭侯,封征东将军,假节,掌徐州郡县事。”
“西凉太守马腾,首起义兵,将士用命,爵槐里侯,封征西将军,凉州牧!”
“金城太守韩遂,附庸首义,用心用命,爵汉阳侯,封征南将军,凉州刺史!”
汉帝身边有高人啊!名为加封,内中却是机关重重!听完这份长长的分蛋糕协议,不仅仅是秦旭,甚至连袁绍、曹艹、马腾韩遂等人,眼中都各自带上了异色,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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