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的脚步只顿了一顿便再度往前,&ldo;官家呢?快把官家叫到嘉福殿去!&rdo;
&ldo;太后,&rdo;有宫婢小心上言,&ldo;官家不好找,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辰……&rdo;
&ldo;快去!&rdo;杨芸大怒打断了她的话,她吓得一抖,连忙头也不回地奔去了。
秦束看着这一切,神色始终淡淡的。
她的一身衣裳已很久未换过了,脸色倒还算清爽,因为屡次被人压入清水的缘故。长发垂落下来,令她的那双眼睛愈加幽明发亮,杨芸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把那双眼珠子都挖出来。
忽而前方花草之间奔突过来许多宫女宦官,各个惊惶失措,看到杨太后都不行礼,只仓皇道:&ldo;太后!河间王他、他进宫门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rdo;
&ldo;什么?&rdo;杨芸手脚发凉,声音颤抖,&ldo;他不是去了镇东将军府吗?&rdo;
没有人回应她。
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身边,也已几乎无人了。
身后只有两名侍卫分别押着秦束和阿援,而在她身前引路的宦官已不知去了哪里。
&ldo;河间王殿下已奉诏诛杀镇东将军杨识。&rdo;
一阵风过,秦束忽然抬起了头。
沉稳的声音,像是永远都不会堕落、不会弯折、不会消失,秦赐一身红衣黑甲,从红墙的转角处走了出来,猎猎翻飞的披风后面,是一队数百人的兵士。
又听身后铁靴齐响,杨芸猝然转头,是身后也被数百兵士包围了。
宫道狭窄,太阳在甲胄间跳跃反射出金光,杨芸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连腿脚亦发软,好不容易撑持住了,问的却是:&ldo;奉诏?诏书当从哀家出,你们奉什么诏?&rdo;
秦赐淡淡地笑了笑,&ldo;奉先帝遗诏。&rdo;
杨芸脸上的血色终于褪得干干净净。原先那宦官说的话,她还没来得及深思的,此刻都如电光火石般扑闪在脑海中‐‐
她突然一把抓过秦束,双手扣住秦束的喉咙:&ldo;是你?!你包藏祸心,你串通外藩,亏我当初还待你那么亲‐‐你、你不得好死!&rdo;
说到最后,声嘶力竭,却已是强弩之末。秦赐几步上前将她推开,她竟然便如一张纸一般跌落下去,而后,便瘫坐在地,细细地哭了起来。
秦赐对赶上前的罗满持道:&ldo;交给河间王处理。&rdo;
罗满持领命,将杨芸拖走了。杨芸没有力气再多说出什么,她只是哭,一直、一直不停地哭,哭声仿佛游鱼之下的苔痕,杨柳之上的絮影,一圈一圈,缠着人,好像要拉着人一同窒息。
秦束一手捂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听着那哭声,突然猛烈地咳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