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啊。&rdo;秦束悠悠地道,&ldo;我要嫁人了。&rdo;
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嫁人一般,倒叫秦赐无法附和。
&ldo;因为要嫁人了,我总有几分惧怕,所以才去黄沙狱里挑人,挑中了你。&rdo;秦束微微抬眼,长长的睫毛扇了一扇,&ldo;你明白吗?&rdo;
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孤月,将秦束未施脂粉的脸映得更加苍白,松松挽起的发髻上那一片金箔泛出暗沉的亮色,有水滴沿着垂落的发丝轻悄地流下她那皎白如月的颈项。她仍是在笑,那沉默的笑容里却并无分毫的惧怕意味,而只似威胁。
秦赐微微眯了眼。
&ldo;我不明白。&rdo;
秦束凝视着他,慢声:&ldo;我是说……从今往后,我只信任你了。&rdo;
她的眼神那么专注,她的语气那么诚恳,反而让一切都好像只是句假话‐‐
&ldo;我只望你,最好也不要背叛我。&rdo;
夜重,风轻,莲叶底下窸窸窣窣,是春水洄流的声音。有花香袭来,却辨不清是什么花。
过了很久,秦赐哑声道:&ldo;我明白了。&rdo;
秦束微微一怔,立刻又笑了。
她一笑起来,便如春冰开冻,春雨入土,一切紧张的,刹那间全都松软了下来。
她笑道:&ldo;只要你对我忠心耿耿,什么荣华富贵,还不都是手到擒来。&rdo;
他似不自然地转过头去,&ldo;谢谢娘子。&rdo;
她一手拢着衣襟,一手扶着石桌,慢慢地站起来,逼迫他看着自己。
他没有后退,于是两人之间,只隔咫尺,她优雅站起,宛如一株妖异的碧藤在他的眼底生长攀援,而他只是纹丝不动地、冷而安静地站立。
她反反复复地端详着他的眼睛,浅灰色的眼睛,像狼,即使在毫无意味的时候也透出疏离和抗拒‐‐
她突然明白了。
他异常的乖顺并不是真的乖顺,狼是不可能乖顺的。
只是他在此处一个月,所做的职事也都和他在黄沙狱做的一模一样,他便沉默地接受了,或许还认为他的人生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在黄沙狱中做官奴,和在秦府里做下人,有什么区别?
她要叫他明白,有区别。
她要叫他明白,只要他足够听话,她可以送给他一切。
于是她轻轻一笑,&ldo;明日缪夫子过来,你随我一起读书。&rdo;
缪夫子是太学里的博士,秦司徒特聘他来给女儿讲学,讲的都是四书五经之属。翌日秦赐到了书斋去才知道,阿摇和衡州也来了,坐在后排陪前边的秦束读经。
阿摇当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秦赐,竟忍不住低低地&ldo;啊&rdo;了一声:&ldo;你换衣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