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愁定睛一看,发现是有一男一女领着二三十个暗卫在四处搜索逐渐逼近,暗卫的装束是阜云独一无二的,所以他自然认得。领头的二人修为在凡人中也算是造极登峰的,但在离愁这样的人眼中,他们还不足为惧,所以他们带的那二三十人,在离愁看来亦不值一提,所以他只是随手给自己添了一张隐匿气息的符,便心安理得地杵在屋顶上观察来人的用意。
离愁眯眼,心想这些人倘若是冲着小乐天的小命来的,那就休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就在这时,眼看领头的女子顿下了脚步,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离愁便仔细凝神细听起来。
“我说鸠先生,大人的意思是想给那小子添点儿压力,并非真正要他的小命,如今咱们作的戏都已经演到了这儿,想来也差不多了吧?”夜枭蹙眉,道出原委,同时还对一路上鸠重咬牙切齿阴鸷的表情表示不解。
“哼,作戏?老夫何曾说过要配合你作戏这等的话?”鸠重也停下了脚步,脸上冷笑道,眸中闪过一抹狠绝。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戾气,夜枭瞧得清晰,鸠重每回想对猎物下死手时都是这样的表情。
夜枭瞪了他一眼:“你想违抗大人的命令不成?鸠先生,你往日如何行事,我夜枭自然管不着,也不归我管,可在这件事情上,你切莫要越轨了,坏了大人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往日你都秉节持重,所以大人都看重你几分,怎的偏偏今日,你欲失了分寸!”
失了分寸?如若不是那小子摆的阵法害他栽了跟斗,在燕尾这个后辈面前丢了脸面,他可能真的会考虑对他手下留情,可如今,不卸下他一条腿,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鸠重气得咬牙切齿:“老夫保证,只是断他一条腿,不害他性命,决不至于会坏了大人之事。”
夜枭虽在邢瞿老麾下做的是收集情报的工作,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比如鸠重先前误陷了安乐布的迷阵之中的这件事,她便不曾知晓,所以她对于鸠重对安乐恨之入骨的这种表现非常不解,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执意断他一条腿做什么,万一他终于起了决心往他本家里去了,你这不是让他耽误事儿吗?别忘了大人步步为营是为了什么,况且我听说那小子底子原本就弱得很,这一年来大病初愈了小病又不断的,鸠先生你别失了手送掉他的小命。要我说,有什么是不能秋后算账的?鸠先生你也是个识大体的,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夜枭不知道鸠重丢脸的事情,鸠重又怎么会自讨没趣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哼,还秋后算账呢。那慕容家子弟别的本事没有,阴险手段一大堆,他就怕安乐跑回慕容本家就不出来了,然后他便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慕容本家有多易守难攻,他当年又不是没尝过那滋味,邢老当年攻不破那毒阵,所以后来才把目光放在攻破慕容家子弟的人心上,如今还指望能在这小子身上找到机会,可瞧那小子的怂样儿,被邢老这么逼一逼,是会回慕容本家拿不死人秘籍出来与他们这些人拼命,还是躲回去当缩头乌龟,还不一定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栽过跟斗了,特别是还栽在一个因废物这个名称而出了名的臭小子手上。
这口气不消,他实在意难平!
想到这些,鸠重不由狠狠地甩开袖,发泄着内心的烦闷。
夜枭看劝不动他,便也没辙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摸清了鸠重的为人,这鸠重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心眼很小,睚眦必报。他和她虽共事多年,实则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她若再拿邢老去压鸠重一头,她担心一旦惹急了他,以鸠重的脾性看来,把她灭了也是分分钟的事。
毕竟……当年他不就是那样踩着罱风的头,堂而皇之地把他取而代之的么。
当时的罱风,可是邢老身边的第一人,他光明磊落,敢作敢为,备受底下的暗卫们的钦佩,可终究是敌不过人心,败给了他的‘好兄弟’鸠重的野心,成了他的垫脚石,不仅失去了性命,还被迫担下了任务失败的罪名,最后鸠重一跃取代了他的位置。而邢瞿老也不知是看没看透,终究是按照鸠重的说辞去处理了那件事,直到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鸠重依旧还是他身边的第一把交椅,所以要说鸠重不攻于心计,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事,也是夜枭多年来收集各方情报时,无意中接触到的消息,加之她自己心中的几分猜测,离真相便也不离十了。她自问修为比不上鸠重,在邢瞿老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得当年的罱风的,如果鸠重要对她下死手,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想来邢老也不会放在心上。想到这种可能,夜枭便隐隐觉得有些心寒,她的一生都献给了邢府,如今回想竟然觉得有些唏嘘。罱风好歹还留下一个女儿惦记着他,可她呢,无儿无女,倘若死了,便真的是死了,哪怕是每年仲春与暮春之交,怕也尝不到一支香火吧。
夜枭叹气。
这时,有几个人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到近,渐渐拥聚了过来。
“鸠先生,夜枭大人,属下们有了发现。”几个暗卫匆匆赶来禀告。
他们说的发现,自然是发现了藏在巷子中的安乐二人。
“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鸠重咧嘴狞笑。
当然,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是一幕不落地落在了离愁眼中,包括他们说的话,也是一字不缺地被离愁听在耳内。
察言观色,知道就是这个桃花眼中年人要带头对安乐不利,离愁就等着通风报信的暗卫把人给引过来呢。
鸠重的靴底刚踏落到离安乐和安婧二人十丈远的青石板上。
巷子的四周立刻刮起了一股飒飒的西风。
伴随着几片枯叶悠悠荡落在他的脚下。
鸠重陡然头皮发麻,眉头突地一跳。
是杀气!
“有埋伏!”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