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赖、一路赖,而今已过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了。但赖床的时候还是一如三岁的娃娃,脸皮超厚,每日非三催四请、五求六骂不可,否则绝对不起床。
唉!信不信由你。打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乃至现在,她的一大笔学费、私房钱全来自这份收入——充当智能闹钟,喊井尚文井大先生起床!苗清秀敢说,她的超强耐性全来自于叫这位超级赖床鬼起床!
可恶。她一边低咒一边用力推开二楼主卧室的房门,去进行每日例行的劳心又劳力的伟大公事。
“井大先生,该起床了。”没反应?!当然了,若有反应才怪呢!
“井尚文井老先生,该起身了。”回答她“深情”呼唤的,是井大先生悠闲地翻了个身、铜色的胸膛从被里秀了出来。除此之外,依然毫无动静。
“井——大——少——起——床——”
“井尚文!起床!”
“八点啦,你公司有急事!”
“井家哥哥……”娇滴滴的声音连她自己也受不了,忍住浑身上下正蠢蠢欲动的鸡皮疙瘩,她捏着鼻子继续嗲声嗲气,“井家哥哥,起床啦!”
“井家哥哥?”终于,在苗清秀所有耐性告罄之前的一秒,井大先生不情不愿地伸伸胳膊、蹬蹬长腿、舒舒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情不愿地睁开了那双据说能放电迷死众多女子的性格大眼。
“嗨,阿秀,声音甜得又有了进步哦!”懒洋洋的低哑男中音甚有磁性。
“甜你个头!”抽出他头下的宽大软枕,反手一甩、准确地盖住那张可恶的灿笑帅哥脸。苗清秀转身便走,不去理身后那讨厌的笑声。
“喂,喂,阿秀——”
“干吗?”握住门把,她凶巴巴地回首、用力一瞪,“井爸昨晚打电话来,要你回个电话。”自打五年前,生性爱静的井家父母便移民到了澳洲,顺带地,苗妈妈也跟过去安享晚年了。而这井家大宅里只剩了一帮年青人,愿打愿闹,随便。
“爸说什么了?”井尚文问得随意。
“井爸说,若你再不按时起床,他要我不用再管你,公司倒了也随它去。”她哼一哼。
“哇喔!”井尚文怪叫一声,“阿秀,你又打我的小报告!”
“你管我!”一仰首,她从鼻孔里再哼一声,“反正我如实转答了,信不信由你。”
“好了好了。”井尚文上前两步、靠在门前笑眯眯地讨饶,“清秀,我也不是故意要赖床的。你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一点儿,好不好?”
“不好。”她偏不大量。
“阿秀——”堂堂男子汉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吃一个妈的奶长大的。哥哥平日对你也没说的,你就不能回报一下哥哥吗?”
若阿秀真的不喊他起床,,他上午甭想睡醒过来。
“少来了。”才不理他呢,“小时候你和我抢妈的奶吃,我怎没见你有什么大量呀?”抢奶之仇,她记得牢着呢!
“喂,阿秀,你害得哥哥我脸上有疤,我可没说什么哟。”高大的身子微曲,将额上那一道浅色的疤痕秀一秀,“你看你看,差一点就落在眼上了!”
八岁那年,他依然贪吃苗妈妈的奶汁,一个不注意便被年仅两岁的阿秀用枕头盖到床下,脑袋正磕在床柱上,左眼上方被柱上的铁钉划了一寸长的一道口子,血虽未流成河,伤疤却还是留下了。幸亏他长相还算可以,没被伤痕弄到破相。这事,他可也记着呢!每次阿秀对他不满,他便拿出疤来压一压她。
“喂,谁叫你先抢奶吃的?”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说!“反正井爸爸的话我传到了,听不听在你。”
“好阿秀。”井尚文叹息地一笑,长手绕到苗家姑娘肩上,一副哥俩好的友爱模样,“最多哥哥答应你。以后你一喊,我立刻起来,行了吧?”
“君子一言?”她睨他,摆明了不信。
“驷马难追。”他严肃地举手发誓。
“试一试就知道了!”苗清秀拍开肩上的大掌,出门耸肩,“行了,还不快换衣服去,快九点啦!”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早已屡见不鲜。反正每天她还得挖空心思喊他起床,反正隔上几天便来这么一出,反正明后两天她就能稍微轻松一点儿。
真的,井大先生的“君子一言”,有效期一般不超过三天。
唉!命苦的她,好在身上有荷包、还能吃口饱饭,聊感心慰。
???
平心而论,她还是蛮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除却每日清晨的一摊混乱之外,其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是随心所欲、自由逍遥的。可以带着小月月去公园玩,可以带着小月月去逛逛商场超市,也可以去学校接接放学的阳阳,然后一起去吃顿午饭,再去书店蹲上半天——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带着一尾小跟屁虫的。
自从四年前,井家尚文大哥的合法妻子生下小月月便跟情人跑路后,小月月便紧紧趴在了苗清秀的身前身后,无论睡觉吃饭、洗澡上洗手间,这一尾小小的跟屁虫从来没有跟丢过,与清秀简直成了连体人,一分一秒也不曾分离。甚至于小月月如今已经四岁了,也是该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却也不肯离开清秀的左右,只好由清秀来充作启蒙老师、用她所学的不多的知识来充充数。
反正,她也挺喜欢身边趴着一尾可爱的小虫虫的,自然也不会反对小娃娃占满了她所有的时间及空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