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箱子已经抬去库房里,另外年家还来了几个师傅,说是要把小厨房重新弄一弄,花匠师傅也有两个,要在明日之前把院子重新收拾,未来少夫人的随嫁仆从已经来了一部分,青朴院怕是不够住。”
只听见外面传来下人指挥声,严进朝外瞥了眼,“还有个大秋千抬进来,年家二公子亲自在指挥安装。”
“……”
这是成亲么,这怎么有种土匪入侵的感觉。
顾明渊本就没什么耐性,彼时听着外面叮叮当当,脸已经暗沉,他用轮椅滚动的声音来阻止严进才继续往下说,“出去!”
严进这才朝外走去,正遇上年鹤轩在不远处试那秋千,见他从书房出来,便招呼了过去,询问他,“这院里还能挖个小溪不,我看忠勇侯府之外就有河,引流到这儿,阿语喜欢溪水声。”
“……”这是真的有点夸张了。
等一切都安置完,侯府上下已经被年家的操作惊呆了,虽说嫁妆从生到死,连个棺木都自己准备好,代表娘家硬气,可像细致到这程度的,仿佛就是怕那年家姑娘来了什么都不会似的。
“光仆从就是几十个啊。”顾若蔷看着那些人井然有序,不免怀疑,“这阵子总听人说那年家姑娘有点傻,该不会是真的吧。”
许氏瞥了她一眼,“休要胡言。”
碍于母亲威严,顾若蔷没有再说什么,但那日去见大哥的事依旧是让她心有余悸,她从没想过小时候如此宠她的大哥性情会这么暴戾。
而这阵子回燕京,她也了解了大哥的伤势情况,从北疆带回来时整个人都还在半昏迷的状态,一路上几个军医连番照顾不敢松懈,命是保住了,可那双腿却是废了。
这对一个常年在外杀敌的人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因为大哥的受伤,折损了一万多兵力的情况下,本来十拿九稳的仗也输了。
年家姑娘如今和大哥悬殊如此之大,不知会不会生了嫌隙。
顾若蔷胡思乱想着,年家人留了随嫁的仆人后,便走了,彼时已经是下午,侯府这儿也准备的差不多,许氏差人最后检查了一通,亲自去了大厨房,监看明日喜宴上的食材。
入夜,整个燕京城在暮色中沉睡时,侯府这边是彻夜的灯火通明。
按着时辰祭祖,在没有长辈的情况下,顾明渊是要前去跪拜一整夜的,但他不便,就由顾明义代为祭拜。
每隔半个时辰,更换香烛时就要在外放鞭炮,顾明义强撑着举着香,本来想打个盹的,被裴氏一掌拍醒,继续行礼。
仍旧在书房内的顾明渊静静的听着不远处的喧闹,还有如今青朴院里,那一堆年锦语的随嫁仆人忙碌的动静,时不时的皱眉。
他身上的衣服还未更换,大红色的补子领喜服就挂在身后的架子上,直到外面又传来许氏的问询声,眼进进来提醒他更衣。
“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祭拜可以让二公子代劳,迎亲可不成,全城都瞧着呢。
顾明渊不知在想什么,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倒映出上面两只依偎的喜鹊身影,虽是剪纸却惟妙惟肖,那喜悦感似乎就要溢出来。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桩婚事毁尽的办法。
轮椅车轴声随之响起。
很快天际渐露了灰白,年府这儿,也是忙了一宿的廊榭小阁内,年锦语被丫鬟云梳从床上拉起来,睡眼惺忪下洗漱过,送到了梳妆台前。
亮的如同白昼的屋内,四处都是透着喜庆的红,已经更换上里服更透的年锦语白皙,一双清丽动人的眼眸瞅着铜镜中的自己,随即露出笑意来,眉眼弯弯如同月牙一般,分外的甜。
请来的全福夫人为她梳妆打扮后,云梳为她穿上了大红色的通袖袍子。
宝蓝色的领口下,是精绣了麒麟追瑞云的图案,透亮的碧玉窄带系上后,又坠上了系金的金镶宝七事。
这会儿年锦语已经觉得沉甸甸了,当一整副簪钗戴在头面上后,她便觉得脑袋也沉得慌,于是伸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可可爱爱的吃着炊珠喂给自己的小圆子。
本不应该进食了,可谁都舍不得她饿着,端坐的功夫吃了小半碗,感觉腰间有点点撑了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