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桃色命案不久,四区湖南路附近的童家巷二十七号又发生一起重大窃案。据失主朱文彬报告:被窃皮箱三只,提箱一只,内有黄金二百五十两。其中十两的金条二十四条,其它金块、金首饰约十两;被窃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当失主向四区刑警队报案时,已经十二点了。
那天晚上,该队值夜刚好是由第一组轮值,值班刑警汤和接到电话,他感到案情重大,不敢怠慢,马上写好备忘录,立即向组长严中甫报告。
严中甫立即坐起来,背靠床背,接过备忘录,皱紧两道浓眉看着,看完,他瞧着备忘录怔怔出神,心中的算盘打得嗒嗒响;好大的案件,按照规定,被窃五十两就是属于一级窃案,如今这起窃案,是一级的五倍。论理,应该马上报告队长,一面要把现场踏勘情况绘图分析说明,转报总队。但他又想,这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是暂时不报,自己先到出事地点,踏勘现场,也许能够找到线索,当天晚上就能破获,立了首功,不仅能得到可观的奖金,而且案情登上报刊,露脸扬名。他意已决,跳下床来,亲率四名探员携带武器和整套侦查工具,乘坐一辆小吉普,赶到现场。
童家巷二十七号是一所小巧精致的洋式平房,作为一个小家庭居住,是十分理想的。这所平房,屋高房大,三面高墙围绕,前面一道砖砌矮墙。大门面向童家巷,门内是一个小花园,占地虽不大,却栽种许多花草,两株杨柳浓荫覆窗。平房垫基很高,距离地面有三级石阶,登上石阶就到房门。房呈长方形,房内十分宽敞,前面作客厅,后面作卧室,中间隔着玫瑰色平绒拉幕,收起拉幕,整个房间显得特别宏大有气魄。客厅前面是花园,有四扇玻璃窗,客厅和卧房的右边都各有两扇玻璃窗,临着通道,光线十分充足。房内陈设华美,沙发、床、椅,衬着崭新雅致的家具,莲花型的壁灯,珠光熠熠的水晶灯,给房间增添不少光彩。
房间的后面连着贮藏室,再后就是饭厅,饭厅后面是厨房,厨房后面是佣人的卧室。房屋右边那条通道直通佣人的卧室。
这所房屋里面只住着一对夫妇和一个老妈子。失主朱文彬年近五十岁,身体矮胖,是华昌营造厂经理。他的太太年龄不及二十三岁,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长得很美。老妈子姓邹,年过五十,说话口吃,耳朵又聋,看来很老实,她是苏北泰州人。
文彬夫妇,因为事出突然,被窃了许多黄金。精神上受很大刺激。报警不久,严组长率领四名探员到达现场,他们见刑警行动如此迅速,非常感动,忙殷勤接待。
“你介绍一下失窃过程!”严组长对朱文彬微仰一下下巴颔子,严肃地说道。
“今天我刚从上海回京,晚上七点和我太太乘车到城南夫子庙蟾宫餐厅饮酒听唱,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家里。临去听唱前嘱咐邹妈晚饭后可以早点睡觉,我亲自把房门关好,大门锁上。但当我们回来时,却发觉大门虚掖着,房门没上锁,进房一看,室内十分零乱,壁根挂锁被扭断,橱门被拉开,里面四只皮箱全部不见了。再看临着花园那扇窗户的玻璃被打破,门窗的插销被拔起,可见贼是破窗而入的。我赶紧到下房喊邹妈,叫了半天,她才从梦中惊醒。开门出来,问她发生的事故,她茫然不知。因此,我就马上拨了电话报警,现场始终保留原状。”
严组长听了,立即行动。他率领探员,先从大门向内顺序检查。首先发现围墙上面防贼的尖玻璃被拔掉一段,墙内下面的松土上有两只不完整的足印,足尖向内,可见此贼先拔掉墙头尖玻璃,越上墙头,由墙上跳下,再开大门。
再看面临花园的门窗,左边下面一块玻璃外边被窃贼先用胶布粘住,然后打破,窗外放着一把用旧毛巾包着的洗衣刷,这把竹刷就是破窗玻璃的工具,可见此贼从窗外敲入。胶布粘住玻璃减少音响,使玻璃碎片不至散落地下,然后伸手拔起插销,把窗户打开。在靠窗沙发椅的卷书式靠手上面,有一个明显而完整的足印,脚尖朝向房内,说明窃贼越窗而入,再开房门,然后把壁橱的锁扭断,拉开壁板,偷走里面两层隔板上放着的四个皮箱。
严组长巡视整个房间,突然在写字桌上发现两根鸟毛,他的眼睛突然放亮,不觉精神振奋,好像得了一件宝贝似的,从口袋里拿出案件记录簿,翻开它,小心翼翼地把那两根鸟毛夹在筹子里。他胸有成竹地对朱文彬说:“这个案情已经有了眉目,概括一句话是四川人偷的。”说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影。
文彬听说案情已有头绪,十分高兴。赔着小心,满脸堆笑地向严组长抱拳作揖,恭敬地说;“全仗组长成全,小弟自当报效。”
“不,我们公事公办,谈不上报效。不过,今天还好碰到我,这是你的造化!”
“费神劳驾,费神劳驾!”朱文彬一路上说着,一直送他们上车。
严组长回到队部,连夜召集全组探员马上出动,逮捕川帮惯窃。
首先,到挹江门附近的盐仓桥,想逮捕‘一股香’马如龙。但是,马如龙却于当天晚上十点左右,在家聚赌被巡逻队知道,包围了他们的赌窟,所有赌徒一网打尽,已拘押在挹江门警察所里。在同一时间内,即聚赌,又行窃,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无形中,马如龙盗窃的嫌疑被排除了。
他调转车头来到古平,想逮捕‘地山鼠’吴存孝,想不到他卧病在床,气喘嘘嘘,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据邻居证明,他患肺病已有月余了。室内药炉茶罐,炉火未灭,桌上药方成叠。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他又败兴而退。
两处扑空,他毫不灰心,马上转到三牌楼横巷,这是他的最后目的地,企图逮捕“飞毛腿”刘行三。到了刘家,房门紧锁,探员们越窗进房,屋内空无一人。严中前想:刘行三肯定今晚出外做案。他不敢打草惊蛇,只好率众埋伏附近专待刘行三回来,以便趁机逮捕。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刘行三一个人悄悄回来了。一进门,就被探员们捉住,铐上手铐,抄了他的家,在灶窝里一块砖头下面,挖出金镯子一对,合计三两七钱。参照童家巷朱家失主报单里面所失的金镯、金戒指多半都是城南太平巷宝光楼金铺打的,首饰后面都戳有该馆的牌号。而刘行三家里所抄的金镯、金戒指恰巧也都戳有“宝光楼足赤”五字,说明这是朱家的赃物。
刘行三带回队部后,严组长马上进行审汛。问他昨晚到哪里去,他说东道西,指南话北。
劳累刑警们四处查对,毫无事实。“飞毛腿”一片胡言乱语,严中甫火了,狠狠地揍他一顿,他喊叫连天,始终坚不吐实。
当严中甫率领组里人员出动逮捕川帮惯窃时,只留副组长关天平和组员倪连升留守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