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静得有些令人忐忑不安,知了没完没了的唱着重复的歌谣。
千芷鸢端着一碗味道很浓的药,轻轻的敲响沈云襄的房门。
“进来”
沈云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让千芷鸢想起了从前在溪镇的时候,在阳光的午后,他便是这样懒懒的坐在院子里,品一杯香茗,懒洋洋的吩咐她浇花扫地,看着她忙碌。
想起溪镇的时光,千芷鸢只觉得恍若隔世,过去的时光不再,她有些难过。
千芷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走得有些慢,然而沈云襄看到千芷鸢一点也不惊讶,像是理所应当一般,他躺在那里看着千芷鸢端着药慢慢走近床边。
千芷鸢走近床边之后,她将药放在了沈云襄床头边,然后自个在沈云襄的床边坐下。
千芷鸢看沈云襄一点动静都没有,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她亦愣愣的看着沈云襄。
“药凉了…”沈云襄瞥了床头边的那一碗药味十足的药,好心的提醒道。
“那,你怎么还不起来吃药?药我已经端好来给你了啊。”千芷鸢也看了看那一碗药说道。
“你不扶我,我怎么起来?”沈云襄说得理所当然,说得自然而然,像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的芥蒂一般。
千芷鸢瞧着沈云襄的气色,左瞧瞧,右瞧瞧,怎么瞧怎么都比她的还红润。她这样的病号都能下了病床,大老远的给他端药,他就坐不起来?千芷鸢一万个不相信。
“鸢儿,我记得你小时候给我送药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越长大越健忘了么?”沈云襄开口说道。
“哦…”千芷鸢低低的应了一声,将沈云襄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拿起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一口一口的喂着沈云襄喝下。
她怎么会忘记,当年在少林,他为她镇压玄漠的时候,曾经受伤,当时她还小,端着一碗药站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他喝。千芷鸢一边喂,一边怀念着过去。
沈云襄而是一副相当自然的样子,配合的受着千芷鸢的伺候。
千芷鸢看着沈云襄喝药,那完美的脸庞,如同铺了一层月华一般,让人心生向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想,这是她永远跨不过的坎,对上沈云襄,她一直都是输。
喂沈云襄喝完药,千芷鸢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隔着薄薄的手帕,她能抚到他的脸庞。那细腻的触感让她觉得很失落,再好,也不是她的。
沈云襄靠在床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千芷鸢,他的眼依然深邃如海,让人猜不透其眼眸下的波澜。他的心,她永远也看不透,摸不清。
“鸢儿,那天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沈云襄平静的开口说道。
千芷鸢的心往下沉了一分。她低着头,不肯直视沈云襄,她知道自己有错,但是若给她再选一次,或许她还是会那么任性,会生气,会冷漠,因为在乎,因为她是千芷鸢,所以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将所有苦楚一个人忍下去。
“你可知错?”沈云襄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像是在责问。
千芷鸢的心又沉了一分。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不是么?把感情藏起来,做一个乖乖的小徒弟,支持和祝福师父所有的一切,这是她所能够做的,也是她应该做的。十年的养育之恩,沈云襄有权利得到千芷鸢的支持和祝福。
尽管千芷鸢知道自己错,可是她还是倔强的摇摇头,她想,沈云襄要骂便骂好了,至少她不需要装得那么辛苦,至少有一个泄点,她不会把自己闷死。
千芷鸢低着头,她看不到她摇头之后沈云襄的表情,只是,那一瞬间过后,房间之内静的可怕,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一般,十分的寂静。
静得千芷鸢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安,这样的忐忑不安过了好一会,千芷鸢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偷的看看沈云襄的反应。
谁知她刚刚抬起头便对上了沈云襄一双愠怒的眼。
千芷鸢一愣,随即便理解,生气也很正常,她一直都是三天两头惹他生气的,所以,像以前那样挨骂一阵子,就会过去了。千芷鸢这么对自己说。
谁知,还不等千芷鸢反应过来,她的手臂被沈云襄一扯,始料不及的她整个人一个不稳,栽倒在了软软的被子之上。
她整个人趴在沈云襄的被子之上,她刚刚想要翻身起来,却被沈云襄按住了身子。
她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脑海里有什么场景一闪而过,千芷鸢瞪大了眼睛,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啪”的一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千芷鸢的屁股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果然,她不好的预感成真了!每每沈云襄要打她屁股,他便一定会先把她按倒!
“啊…”千芷鸢惨叫一声,拼命的挣扎着要爬起来,怎么又打她屁股!竟然又打她屁股!
“你怎么又打我屁股?我都几岁了,几岁了?!你还打!”
千芷鸢一脸的委屈,一边控诉,她一边挣扎。千芷鸢越是挣扎,沈云襄按得越是用力,她的挣扎都是徒然。
谁说沈云襄身受重伤,力气比她还大,出手比她还狠,到底是谁受伤?!她不但屁股受伤,此时她的心灵也十分的受伤!
“你不是受伤了吗?受伤了哪里来那么大力气?”千芷鸢不服气的喊道,反正她就是不听话的小徒弟,她要造反!这样才更像一个小徒弟吧。
“你还敢叫?”沈云襄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然后他说道:“这巴掌是打你不知错!”
“不知不知不知,我就是不知!”千芷鸢死不服气,知错她也不认!她就是不想认错,她就是想再倔强一次。
“还说没错?我受伤倒下,你竟然不看着我。我被送上马车,你竟然不跟过来。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竟然不是你,你还说你没错?你良心呢?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