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岳微挑眉,他生得人高马壮,手大脚长,在南方是个罕见的巨人,谁和他站一起都凭空感到一种压迫感。
好在他那张脸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优点,深目高鼻,眼睛尾的颜色很深,像是用黑笔画上去。
所以虽然许家风评不怎么好,但上门提亲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只可惜谢崇岳似乎没看上的姑娘。
“你父母打了电报,让消息送到我爹那了。”言下之意就是你离家出走,我们家都知道。
许时青抿唇,不管如何他得留在这,起码得清楚眼睛前边的那任务到底是什么情况:“抱歉,我会支付在这里的开销的。”
他出门带了一笔钱,挺多,应该够花好几个月了。
谢崇岳打量了他一下,这会两个人已经走出车站,正朝着集市走:“钱好说,总归是一家人,一口饭还是出的起,别的就要你自己张罗了。”
男人说话的调子微微上扬,有种懒散的放松感。
“……好的。”许时青说。
他说完,又不吭声了,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崇岳用眼尾的视野瞟他,眼见着人要撞上别人了,才伸出手揽着肩膀往旁边一拉。
肩膀不薄,但和他比起来依然是个文人体格,衣服的布料倒是好摸,光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许时青下意识看了眼擦肩而过的人群,反应过来自己太沉浸思绪了,要不是谢崇岳,他现在保管和人撞上:“谢谢你提醒我看路。”
话很僵硬,是真的不熟。
济川县是个南方的小地方,山岳成群,是个实打实的山沟沟。许家村距离县里十来公里,他们必不可能走回去。
谢崇岳早上是带着东西来赶集的,掐着时间去接了便宜弟弟,这会儿带过来的菜和肉早就都卖完了,和左右打了声招呼,这会牵着头牛往回走,许时青就坐在后面的车里。
路上还是沉默,谢崇岳心里鼓弄着别的想法,思考不了别的。许时青呢,此刻正被眼前的方框惊了好几次。
「任务」「商城」「情报」
他觉得这任务有点遮挡视线,心想能不能收起来。结果收是收起来了,他好奇,又想着能不能放出来,然后眼前的字就变了。
不会更严重吧。
许时青难得惊恐,莫不是鬼上了身,才能听见他的想法?
他没忍住嘀咕了句:“商城…”
说完反应过来,安安静静的没吭声了,这莫名其妙的,难保不被人当疯子。
视野里的商城亮了下,许时青看见上边和列菜单似的,罗列了一堆的东西,尾巴跟了一串数字,应该是价格。
他琢磨了半天,没敢乱点,毕竟前头还有个不相熟的没血缘的堂哥,有什么变动,对方又长那么壮,他打不过。
许家村在山脚,这是个万幸的事情,否则上山几公里路,可比县里到山脚的路要更难走。
他们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家家户户都在忙活午饭,炊烟滚得满山乱跑。
许家村的许家房子在村尾,牛车从村头拉到家门口,就有多少人瞧见他们家车上拉了个不同凡响的年轻人。
谢崇岳瞥了眼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姑娘们,心想就你们那脸蛋藏得住什么事。
不过这年纪的年轻人大多也兜不住什么秘密。
许时青浑然不知,他一声不吭的和谢崇岳沉默了近两个小时,都不能说是不会看人脸色了,应该说无论是心态还是眼睛,总有一个是被蒙得不见天日,不然干不出这种事。
四周的街坊邻居都状若有事的从许家门口晃悠过去,瞧见谢崇岳牛车上下了个年轻伙子,几个婶姨心思活络起来,知识青年,这年代也是个稀罕的,土地人朴素的觉得肚子里有墨水,将来成就必定不低,这会都想扒着攀个高枝。
等那张脸一转过来,该愣的愣,傻的傻,兴奋上的也不是没有。谢崇岳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家伙打的什么算盘,又瞥了一眼旁边目不斜视,看着一点人情都不会的愣头青,觉着这事十有八九没戏,毕竟人家眼看着心气高,瞧不上村子。
“爹!”他推开院门,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头走出来,穿着褂子,嘴里咬着烟。
是许成安,许时青的大伯。
“大伯好。”许时青弯腰,鞠了一躬,这个礼太正式和书生气了。
许成安有点局促的搓搓手,说:“来了啊?来,进来,饭刚做好,一起吃。”
谢崇岳去了厨房,他去打饭,顺便帮忙端菜。
午饭热热闹闹的吃完,虽说有个角落莫名的沉默,透着一种不熟悉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