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总的来说,张筹写文同样严格按照了一定的句式和结构来写,只是他不是像自己一样,采取的是顺序论证的逻辑,而是采用了“二难推理”。
&esp;&esp;所谓“二难推理”,即先举两种假定,同时这两种假定要绝对相悖,然后他再让人做出选择。
&esp;&esp;可这种选择却不好做,因为无论你选择哪一方,结果都是让对方为难,而让自己有利,从而最终达成目的。
&esp;&esp;张筹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esp;&esp;比如他说,既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么那些因为过食而导致生病的人,是继续过量的吃东西,还是减少食量?
&esp;&esp;要是继续过量吃东西,那不就是自己主动找死?可要是不继续,而是减少食量,那便说明寿命并非天定,而是重在人为?
&esp;&esp;这种论辩的方法不算新颖,不过谢良臣此前确实也没有想过,看来读书多与同学们交流,确实比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好得多。
&esp;&esp;他看了张筹的文章,张筹自然也看了他的。
&esp;&esp;然后他就发现,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少年逻辑竟这么严密,更难得的是,他文章写得不输自己。
&esp;&esp;文章在同学间传阅完,孙秀才又把各人文章发下去,然后让每人根据今日讨论情况,再把自己文章修改润色之后交上去,这堂课便算是结束了。
&esp;&esp;下午的课,孙秀才没再讲论辩,而是继续之前的模式,新讲了一篇大儒的经注后便让各人提问。
&esp;&esp;上完课,谢良臣便打算与谢明文回家,哪知他大堂兄见张筹还在伏案写字,也表示要再呆一会。
&esp;&esp;谢良臣无语,只好陪他又多留了一会。
&esp;&esp;就是这一会儿,他见上午挨了打的那三个少年互相挤眉弄眼,同时还频频朝祝明源看去。
&esp;&esp;祝明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跟他拱手告辞:“谢师弟,明日再见。”
&esp;&esp;谢良臣觉得那三个人眼神有些不善,想提醒祝明源小心,却不好明说,便道:“今日天上云多,祝兄不妨今日早些回家,你看中的书不如派家中小厮去取。”
&esp;&esp;祝明源还以为真个天要下雨,偏头朝外看了看,见天上虽有云,可却不黑,笑道:“谢师弟放心,这雨没几天的功夫下不来,我先告辞了。”言罢,他朝谢良臣再次拱了拱手,背着书箱出门了。
&esp;&esp;西市的书店新上了书,不过却不是经史子集,而是一本连载的探案话本。
&esp;&esp;这书是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因为逻辑严密,案情又经常反转,所以拥趸不少,每每上新便有人去抢购,去得晚了,有时还买不到。
&esp;&esp;刚才听人说那边上了新册,祝明源便要赶着去买下来。
&esp;&esp;而且与前世的书粉一样,他疯狂的推荐谢良臣也去看这书,只不过被他婉拒了。
&esp;&esp;见他出了门,谢良臣装作也在看书,低了头,可眼光却留意着那几个磨蹭的少年。
&esp;&esp;果然,就在祝明源离开后不久,谢良臣看见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也起身走了,只不过离去的方向却不是平日回家的路,而也是西市。
&esp;&esp;还是不太放心,谢良臣便对谢明文道:“大哥,你一会先回去,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办,就不必等我了。”话落,他也背着书箱悄悄跟在了后头。
&esp;&esp;“诶,六弟!六弟!”
&esp;&esp;谢明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可谢良臣脚步未停,此刻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esp;&esp;见谢明文还一脸的懵懂,旁边的张筹倒是放下了笔,问他道:“你这族弟向来喜欢多管闲事吗?”
&esp;&esp;“啊?”谢明文听他此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esp;&esp;他是一直拿张筹当学习榜样的,可却因着对方高冷的气质,一直没敢搭话,此刻听他主动挑起话题,有些受宠若惊。
&esp;&esp;张筹将毛笔在笔洗里洗净,然后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esp;&esp;谢明文见他动作,也跟着学,可做到一半他又觉对方刚才那话显然是话里有话,便问道:“张师兄刚才是在说我六弟吗?”
&esp;&esp;明明对方比自己还小一岁,不过因着张筹入学早,谢明文还是叫他一声师兄。
&esp;&esp;张筹将笔墨纸砚收好,然后背着书箱起身,只是临走前,他到底还是转身提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