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头听郑拙讲了见闻,豹肉已然送人,也不介意,乐呵道:
“豹肉不吃也罢,郑兄弟把豹皮操心拿回来,不误事,那一窝豹子可免灭门惨祸,弄不好他们会连夜搬家。”
又赞道:“郑兄弟身手真俊,这一手功夫便是走遍天下也自足够。”
郑拙连忙谦逊,又道歉借花献佛,将豹肉送了老道孤儿,却未提及诸葛思恒之事。
三人回到白湖岸边扎营处,皓月已至中天,恍如白昼。
第二日老贼头专心硝制豹皮,刘家兄弟带郑拙四处寻野兔苍鹰练射,尹笃自然跟着罗玉环牧羊放骡,乐不思蜀。
至牲畜吃饱喝足,老张头言有大事要办,就催着掩埋一应管制铁器,晌午赶到城下,熟络地和守城将官招呼,送了两只羊,又称豹皮要送与白总兵,轻松入城,又自去市上办事。
翌日十五,尹笃赶去货场补足两日翘班的功课,郑拙去学院给夫子带些山货,权做束修,找夫子请教前朝佛道之争的史书记载,至晚两人在孙掌柜铺子碰头,才一起回家。
罗玉环跟着两位婆媳,已经做好晚饭,自从老贼头一伙借住,每天的吃食条件大好,顿顿有肉,且味重相美有花有样,尹笃称这才是过日子的样。
老贼头和刘家兄弟很晚才回宿处,挑着两大担物事,声称便宜卖掉了牲口,准备过几日再出去搜寻贩卖,当夜就要喝酒庆祝。
火盆拢起,小小炕桌摆起,家里灯火通明,炕热屋暖,两位老贼头与刘家兄弟郑拙尹笃盘膝炕上,小锁炕沿搭坐,罗玉环与婆媳还时不时从伙房取来热热的炖肉、煨酒,似乎过年一般。
郑拙尹笃只当分别在即,竟有一丝惆怅,尹笃更是缠问罗玉环何时离开,颇为不舍,罗玉环只是微笑,不做多说,待郑拙看刘家兄弟俱都低头不言,心中郁郁。
老张头看在眼中,哈哈笑一声,道:
“小兄弟不必如此,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短短数日分别,我们还会再见的,你莫忘了,这里是我们选定的养老地方,喝酒喝酒,多谢两位小兄弟仗义收留。”
见老贼头自顾自端酒碗干了,众人也都举碗,今次的酒,恰是上次武大定带他们初尝醉酒滋味的糜子酒,两人也自不太畏惧。
老张头叫大家都坐,一起吃喝,那老刘头不饮酒,借水敬郑拙尹笃,客气说道:
“多谢两位小兄弟,咱不会说感谢的话,就请异日我们在马东山收拾好隐居之所,你们常来做客,只当一家人模样不要生分。”
听闻此言,郑拙尹笃大奇,他们对本地其实不熟悉,现在听来似乎不远,连忙打听,当然是想以后不生分的上门做客,也当本地的亲戚一般走动起来。
罗玉环与刘家兄弟脸上都隐有悲意,郑拙探询的目光看向老贼头。
老贼头顿时不耐,凶巴巴怒道:
“今日大家痛快,你们何必这般模样,不瞒郑兄弟,马东山的住处在须弥山对过山里,还没收拾,最近发现的无主石洞,权当我们两个养老,死后葬身之所。”
郑拙明白,那里分明是这两人自知来日不多,自择的埋骨墓地,难怪大家难过,看来都知道,心下恻然,不知如何搭话。